杜有衡叹了一口气,有着杜有兰在身边,倒是很难静得下心来想事情的,“阿姐,我是在担心吐蕃起兵的事儿。”说完话锋一转,“以前怎的没瞧出你是个这样叽叽喳喳的性儿?”
“怎么着?这是嫌我烦了不成?”杜有兰冷哼了一声。
杜有衡干笑了一声,“怎么会?”只是觉得她这样的性儿变得有些突然罢了。
杜有兰点了点她的额间,嗔怪道,“个小没良心的。”她这样叽叽喳喳的是为了谁,“先不说这个了,千秋节那日圣人不是下了诏书立了大皇子冯骥为太子吗?过不几日就是敕封礼,想来那日朱雀大街热闹得紧,你可要瞧瞧去?”
杜有衡无奈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打量着我不知道呢?这几日闲、秀容、秀颜想尽了法子跟我说话,就怕我闷坏了。如今还自作主张请了你过来,从前我闹腾的时候,仗着阿耶的宠爱,恨不能上房揭瓦,惹得闲、秀容秀颜三人头疼得不得了。如今不闹腾了,她们竟然在想法设法让我闹腾些。也罢,就随了你们去看个热闹便是,横竖也无聊得紧。”
听着此话,闲和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个个眉开眼笑的。杜有衡就隔空挨个点了过去,把个杜有兰笑得不行,“你身边倒是个个活宝的,哪像我这个……”杜有兰睨瞪了一眼嫣红,“平日里死板得紧,管东管西的,偏偏我还轻易发作不得。”
杜有衡便笑着说道,“你这样舍不得发作的,可见这个丫头是个好的。好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儿!”
杜有兰便捂了嘴笑着,也不言语。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子,杜有兰才告辞了去。
到了敕封大典这日,杜有衡一大早的被闲从被窝里拉起来。杜有衡整个还没睡醒的样儿,迷蒙着眼懒懒就道,“今儿个是个什么日子,又是起了个大早,又是梳妆又是打扮的。”
闲一边忙活,一边为杜有衡选了个穿枝花纹的衫裙,道,“娘子忘了,你今儿个可是跟着兰娘子约好了去看热闹的,可不好食言了去。”说着又给她化了一幅桃花面,额间金箔簇新的花钿,点了朱色的唇脂,又挽了个当下时兴的回鹘髻,口中更是不住地赞,“娘子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是美的。”
“可不是?”正说着话,那边秀容和秀颜就进来了,对视了一眼,秀颜说道,“娘子在这屋子里闷了好些时日了,此时朱雀大街可是热闹的很,今日永兴坊还推出了新款点心桃花酥,听人说,配着那摔碗酒很是好吃呢。”
杜有衡的眼里染了笑意,桃花酥啊,她是品尝过的。配着一碗摔碗酒确是至上的佳肴,前世自入了东宫起,她好像再也没有吃到过了。也罢,“好了,你这两丫头也不必变着法儿的诱我出去。我都是答应了阿姐的,还不去跟着阿姐知会一声,待会子就出发。对了,告诉阿姐,我这边儿有她爱吃的雪花糕,问问她可要一起用了饭?”
“是。”秀容喜得牙龇龇的,就去了。没一会子杜有兰就来了,两人一并用了早饭之后才不慌不忙上了车。
朱雀大街今儿个倒是人头攒动,杜有衡止住了牛老头继续驾着车辇前行的动作,“就这么着吧。在这边也能看个热闹,也不必在往前挤了。”
杜有衡带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这地儿的布局很是巧妙,地势稍微比中央的朱雀大街上稍高一些。所以杜有衡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人。
加金附蝉九首的三梁冠,用珍珠翡翠等点缀着,冠上一支犀牛簪固定冠饰,冠后一对黑色的介帧。方形的心圆领,外罩一袭绛色的纱袍,腰间束着带子,年轻的身姿显得分外的飘逸飞扬。
这时候的太子冯骥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不似几年后那副压抑的样子,年不过四十,已是满目的风霜眉鬓。
东宫属官左右卫率府分列两旁,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杜有衡看见自家的阿耶也在其中。
杜有衡抿了抿唇,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恹恹地上了车。
杜有兰觉得甚是莫名,有心想问杜有衡怎么了着,也就跟着上了车,“有衡儿不多看一会,正好轮到阿郎过去呢。”
杜有衡心下想到,正是因为看到阿耶,才会不高兴呢。
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没事,许是前几日不小心着了凉,这会子有些犯头风。今日就先这样吧,不过路过东市的时候,好歹得去永兴坊买些桃花酥,在配着些摔碗酒。给阿耶尝尝鲜儿。”
闲闻言便笑了,“多么点子东西,阿郎吃过几回了,最近可是一直念叨着,亏着娘子还记得。也不必费这神儿,牛阿翁自会给您办的妥妥的。”
杜有衡没有解释,由着闲误会了去,横竖此间事不能言。却不知杜有兰将一切看在眼里,擎等着自家阿耶回来得好好说道说道,瞧着有衡儿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儿。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日,倒是杜龄天天来看杜有衡。也是关心则乱,听着有兰儿说,有衡儿自千秋节那日后精神似乎有些短,自家的幼女到底是有些心疼的。倒是有一桩事儿压在他心里很久了,也该好好问问她,“听说你前儿个见了太子的仪仗队似乎有些不高兴?”
杜有衡正在给杜龄盛一碗羊肉汤,闻言也不过是随口应了一句,像话家常的样儿,“没有不高兴,那日日头毒辣着呢,我看你官服的后背都湿透了。”
杜龄闻言便笑了,“原是这样,阿耶那日按着规定不能骑马,也只能全程走着。不想那日热得很,幸亏家去还有你备得摔碗酒,阿耶解了暑,舒坦了许多。”
闲在一旁听着这样的回答也是放心的笑了,倒是合情合理的。那这么着,那日娘子是心疼阿郎才甩了脸色,语气也轻松了起来,“这还多亏了娘子的细心呢。”
“嗯。”杜龄温言软语,“阿耶的有衡儿孝顺。”
正说笑着呢,清书打着弯儿,通过直棂窗的回廊到了外面,站在画着鲤鱼戏荷花的插屏后叉手行了个礼,“阿郎……”欲言又止。
杜有衡见眼下情境,就笑着道,“想来前头儿又什么事?阿耶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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