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倒是稀奇,打哪儿来的东风将你给吹来了?”大内宫城中的含元殿,玄泰帝正和龙武大将军施兆丰瞧着大唐的舆图,倒是高大监禀了说是章启邕来了。
章启邕已然是乞了骸骨,到底是泰帝朝的老臣了,还是颇有些颜面的。玄泰帝见到他也是颇为高兴的。
章启邕先是恭敬行了礼,又施兆丰和他互相见了礼,才道,“如今也快是大家的千秋,老臣也该来贺上一贺。前儿个门下的门生刚从东海得了一样好东西儿……”章启邕从身后随侍的手中接过一个盒子,“这颗珍珠鹅蛋大小,光泽圆润,大家看看是否喜欢?”
玄泰帝正拿着把火齐观察大唐的舆图,闻言倒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盒子,见盒子没打开也就不看里头的东西,“你送的东西素来都合我心意,且先放在那儿。”又睨了一眼子旁边候着的高大监,“前儿个日本使者不是送来些个稀罕新鲜的瓜果,让人呈上了让这老东西尝尝,省得没会子就唠唠叨叨个没完。”
高大监闻言面上就暗自浮现了笑意,“是。”
章启邕也就笑着,倒是闭嘴了。这大家拐着弯的提醒他不要打扰议事,他还是要识趣些,没得话还没说完就被撵了出去。
玄泰帝这才安生对着施兆丰招了招手,“你瞧瞧这舆图,这吐蕃的位置正好卡在这地儿……”
施兆丰忙忙上去,点点头,对着玄泰帝说话。君臣两个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子才议完事,施兆丰也就告辞了。
玄泰帝这才有时间看章启邕,“说罢,你这老东西素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着就打开了盒子,瞧了一眼里面的珍珠也就撩了盒盖子,坐在案牍前继续批阅堆着的奏折,“更何况还带了这样难得的东西。”
说完又像是颇为嫉妒地哼了一声,“瞧着你的小日子倒是过得顺意儿。”确实难得,这样的珍珠就国库里都难得见到。
章启邕在泰帝朝也算是个资历深厚的,自年轻时就一直辅佐着玄泰帝,说是君臣,不若更像情谊深厚的老朋友,因此说话间也没个什么顾忌,“这不前儿个你的大皇子找上门,让我来说项?你心里到底有个什么章程,眼下里就这意义上的你可就他一个子嗣。”
玄泰帝闻言就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看着章启邕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看来我是对你宠信太过。”说是这样说的,但是语气里到底是没有责怪的意味,也不过是话家常样儿的,“今年的千秋节就会有答案了,好歹也算是我膝下唯一的子嗣。如今看他这样的性儿,还是得好好磨上一磨。”
“这倒是不难的。”章启邕就笑着道,“这样儿的机会多得是。”
玄泰帝闻言就眸色深了,笑着蘸了砚台中朱红的墨,“你在我这儿得了准信儿,可别转头就对着他说了,我倒是要瞧瞧他能不能沉得住气的。日后他可是要做皇储的。”
章启邕也就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自当从命。”
玄泰帝忙着批阅奏折,闻言也就头也没抬,“行了,如今我也忙得不行,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你也早点回去。如今你到底年纪大了,也别老往宫里来了,免得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章启邕听着这话,心下是升腾起一股子凉意的。到底他这样的做法是触了玄泰帝的线的,虽大家没怪罪什么,但日后他若是再想进了宫来,怕也难了。
……
仲冬二十日这天,杜有衡是一大早就被闲从被窝里拉出来。因着是圣人的千秋节,朝中的各位臣子都是受了邀请的,自然家眷也是少不了的。杜有衡迷迷蒙蒙地勉力让眼睛张开了一条缝,任着闲将那件新做的鸟衔花草纹的大红衫裙替她披上,又在着她脸上涂涂画画的忙了好一会子。
闲、秀容、秀颜忙了大半晌,见着人还在昏昏欲睡的,就有些无奈了。
对视了一眼,闲只好耸了耸肩,对着杜有衡的耳朵好一阵子大声,“娘子,可看看这妆容有什么不妥?”
杜有衡只好不情愿睁开眼睛,“额间的花钿换个金箔片的,云母片的有些素净了。面上的胭脂忒红了,不过也罢了。另外,将那支镶宝石碧玉花簪给我带上。”
等到杜有衡打扮好了,时辰也就差不多到了。不过杜有衡到底是因着前世的经验,吩咐了闲、秀容、秀颜身上都是带了些果子糕点的,到时候进宫磕磕拜拜的,又累又饿的,她可不受这个罪儿。
杜有衡上了马车,见杜有兰早早就候着了,便笑着道,“劳阿姐候着,有衡儿倒是来晚了。”
杜有兰就拍了拍她的手,“无妨的。”
姐妹两个一路说说笑笑的,杜有衡瞧着杜有兰如今对着她的态度倒是亲切了许多,想来是因着赵娘子逝去的缘故?杜有衡暗自思忖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也不管因为什么,总归她愿意亲近自己是好事儿。
杜有兰前世里为自己挡得那一刀子,自个儿是一直记着的。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又查验了一番,才缓缓行驶进宫城。马车在朱雀门前拐了个弯,趟过了丹凤门,就到了今日摆宴的地儿,大明宫。
大冼朝对着男女大防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因此也不过就在这露天的地儿分席而坐,桌上早就摆着各色的时令瓜果,新鲜酒水。杜有衡携着杜有兰寻了一处坐下,倒是那边的陈令月早早就看到了杜有衡,招手了半天,那丫头也是没瞧见的。
陈令月无奈了,也就向着身边的各家娘子们打了个招呼就来寻她,走上前去见她只顾着跟自家的阿姐说话,心上就有些不舒坦,就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敢情你如今眼里只有有兰儿,没了我这个表姐?”
杜有衡真真是惊了一跳的,回过头见是陈令月就好一阵的缓口气,胸前的饱满起起伏伏的,又是惊喜又是惊吓,“表姐是打哪儿窜出来的,好生吓了我一跳。”
“你还说呢!”陈令月的纤纤玉指狠狠点了她的额头,“我在那边儿好一阵子挥手,结果你就愣是没看见,还怨我吓你一跳不成?我看,合该就应该被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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