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渐凉,她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继而才问:“所以呢,他跟您回去了?”
周怀岩按住袖口,拢过茶杯轻嗅:“茶凉了,重新煮一壶吧。”
安末浔抿了一口才放下茶盏,微笑道:“其实茶凉了,淡了苦味,添了甘味,更是沁人心脾。”
周怀岩看向她,莞尔:“我记得顾老爷子甚懂茶道,想来安小姐必是耳濡目染了。”
安末浔淡下眸子,才笑道:“我哪会这些,只不过随口说说。”
“周老,还是继续您和盛熙的故事吧。”
周怀岩为安末浔添了杯暖茶,才斟与自己:“嗯,他选择了相信我,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很不好了,我给他在海道湾安置了一幢房子,他说想读书,所以请了家教,可我知道他还想演戏。”
安末浔迟疑着按住茶杯,盛熙的演艺生涯很短,争议不断,却给人惊艳,他是个好演员,可娱乐圈从来都不是有演技就可以的,更何况他之前的新闻都还没过去。
不过有周怀岩帮他就容易的多了。
“我帮了他。”
周怀岩说出这句话,仿佛比之前的神情还要落寞,沉浸在后悔与自我讨伐中。
半晌,他置下茶盏,淡淡的看向她:“之后的事就是众人皆知的了。”
安末浔笑了笑。
虽说盛熙之后是死了,但这样来看的话,周怀岩找到了他,是不可能再让他离开,更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所以大家都知道的事,安末浔根本就不相信,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那我想知道……”安末浔歪头看向他靠在一旁的龙头拐杖:“你的腿是这么回事?”
周怀岩轻蹙起眉头,却很快释然:“像我这种人,有点伤也正常不是吗。”
安末浔有些失笑,她眯了眯眼,神色才冷峻起来:“周董事长,您不会觉得可以在我面前撒谎吧?”
四目相对,周怀岩握紧拳头,直至指尖泛白,他才凝眉道:“安医生,我不想它走了……”
他突然说,安末浔顿了顿:“为什么?”
“护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世界上还有一个盛熙,他曾经在我的人生里存在过,护走了,是不是盛熙也不会存在了。”
安末浔垂下眼睑,周怀岩是个聪明人,又和心理医生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想必他自己都懂得很多了,护的存在源自于对盛熙的感情,想要摆脱它,只有去了解,去剖析,去释怀,继而淡化这段感情,这是唯一的方法。
周怀岩从安末浔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拍了拍腿:“好了,我知道,其实这样也很好。”
安末浔看向他:“也不尽然,护说的对,你根本从来没想过摆脱它,它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对盛熙过于自责,一直活着悔恨中,得到了一个畸形的护,或者护根本就不是来保护盛熙的,是来保护你的,因为有它,你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有了护才能证明你对盛熙的感情有多深,可一切不过是你的逃避而已。”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护会是个女人,可我现在明白了,护是你想象中的自己,或者是想象中的盛熙,你渴望你们是名正言顺的,你渴望你对盛熙的感情是被接受的,你更渴望盛熙是接受你的。”
周怀岩猛地放下茶盏,沉声道:“够了,别自以为是的分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周董事长,我对你们的故事只能从几行文字中分析,从你的口中叙述给我,我只能看到你对这段感情的看法,至少,您现在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周怀岩站起来,青筋凸起,踉跄几步,厉眸微变,他撑着最后的一刻理智企图从怀里掏出药,身体却不受控制了一般,头痛欲裂,他看向对面的安末浔。
那个女人依旧面无表情的坐着,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变化。
他不能,绝对不能!
他扶着墙支撑着身体,可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的瓦解,脑子里出现另一个饥渴难耐的声音。
让我出来!让我出来!
“不行!”
他狠狠咬了咬牙,却在下一刻彻底被瓦解。
“不要!”
等他在睁开眼,就是与以往一样,存在一个黑暗之地,可这里很安详,没有外界的干扰,莫名让他觉得安心下来。
可他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正属于另一个人。
“……你来了。”
一个熟悉的清亮嗓音。
他浑身颤了颤,试探性的问:“盛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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