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元妖君如此蛮不讲理厌恶修士的作风也不是一两天了。
他每次针对修士都要牵连普通人,说是不给招待中土修士,可谁会把身份刻脸上?何况为避免昌元妖君找麻烦,绝大多数修士在这里都会藏起异宝和仙门羽衣,与普通人无异,如何分得清?
指着普通人强行说修士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他是非要将南之荒生活的凡人们逼上绝路。
可惜了原本最繁华的南之荒,变得这般惨淡,连妖商们都不肯再来。
巫燕君悄悄拽了拽令狐蓁蓁的袖子,低声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南之荒的荒帝也不知什么毛病,如此放任昌元妖君,若在西之荒,似这种妖君,早被西荒帝褫夺封号赶走了。
令狐蓁蓁再顾不得烫,只忙着狠狠吞面,这面花了两文钱,无论如何也要多吃几口。
不想四下里突然起了风声,街上一排排的灯笼瞬间被狂风扯得横过去,连屋顶的瓦片也被刮落,噼里啪啦砸下来,行人们躲闪不及,惊叫纷纷。
眼看一片瓦当头砸下,她急急让过,一个不留神,碗里残余的面全泼在袖子上。
哎呀,她的两文钱!
周围又有无数人急道:“快看那边!”
什么?
令狐蓁蓁扭头望天,只见半空驶来一辆巨大的车,拉车的是两头竖睛妖马,狂风正从它们身上迸发而出,镇上半数房屋的瓦片都被撕扯开,这一次,却没人敢惊呼尖叫了。
巨车似水滴般轻轻落在街上,尖锐的风声霎时停息,狼狈不堪的行人们畏惧地后退避让,个个俯首行礼不敢抬眼。
是妖君三公子的车。
看来那道妖君敕令是三公子代发的,前脚发完,后脚驾车现身,必然没好事。
摊上这妖君一家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偏偏来的还是三公子。
这位三公子名声极坏,当然,跟他父亲不是一种坏,他对人与妖倒是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地好色如命。他平日不怎么出门,但每次只要一出来,必有女子遭殃。
眼看那两只竖睛妖马将车渐渐拉近,人群里的年轻女子们都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肚子里。
巫燕君使劲把令狐蓁蓁的脑袋按下去,声音极低:“快把脸藏起来!千万别抬头!”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异常沉闷的声音,令狐蓁蓁垂着头,刚把袖子上残余的面条清理干净,便见车舆停在了自己面前。
赭色的车帘被撩开,露出一张瘦削的脸,面容看着倒是和善的,眼神却跟盯上猎物的蛇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她。片刻后,他从鼻子里哼出个满意的声音,又慢慢放下了车帘。
车门立即打开,里面走出两个高大如铁塔般的妖,眼看一左一右地冲着她来了。
令狐蓁蓁错愕地退了两步,这是要跟她打架?!她觉着这种体型的兽妖打起来只怕不容易,他们跟野妖的差距得有十万八千里。
“蓁蓁……”
巫燕君已吓得僵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昌元妖君这一家子在南之荒跟霸主差不多,谁惹得起?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只巨妖提小鸡似的把小师妹提上车,一点办法没有。
上了车,令狐蓁蓁却淡定下来——那两只兽妖不是来找自己打架的。
四处打量一圈,车厢内异常宽敞,瘦削的妖君三公子正斜倚在一张软塌上。软塌下面,绕着车壁细数,足有五个年轻女子,个个捂着脸缩成一团,泪流满面。
……她明白了,原来是当街抢女人。
这里应当都是被他抢来的女子,其中有一个莫名眼熟,那轻软飘逸的杏黄长裙,那绾得特别精致的发髻——是三个灵风湖女修士之一,叶小宛。
不是吧,她也被抢了?她不是修士吗?
似是察觉到视线,叶小宛缓缓抬起头。她倒没哭,只是满面焦虑,见着令狐蓁蓁,她不由“啊”了一声:“令狐姑娘!你也……”
三公子笑眯眯地开口:“你们认识?令狐这个姓有意思,还罕见,你叫什么名?”
令狐蓁蓁想了想:“我姓令,名狐。”
三公子不以为意地笑了声,朝她招手:“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