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呜咽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忙用衣袖去擦干在眼里打转的泪珠,抽了抽鼻子,轻呼了口气,沙哑道:“我没哭哦。”
她从未哭过,就连白昇在她怀里被斩为血雾时,她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只是看着怀里的人变得越发苍白,身体轻飘飘的,直至化为一片红色雾气被风吹散。
她木讷着静坐那里很久,望着那股雾气越发鲜艳又逐渐变得透明,眉目里看不出一丝伤痛,没有一丝恐惧,只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师傅走了,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她十二三岁时不懂人事,游历人间时听到路边一老婆婆讲人死后复生投胎之事,便跑去缠着白昇,问:“这世间真的有孟婆存在吗?”
白昇蹲下身,仰看着她,问道:“小机灵鬼,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会有投胎一说?”
她咬着嘴唇,“那我以后也会死吗?以后就看不见师傅了吗?”
白昇捏了捏她肉肉的脸,笑声道:“你学了玄庭仙法,不会老,也不会死。”
她还是纠结,“那……”
“再问师傅可就生气了,你是觉得为师在骗你,还是觉得你我师徒总有一天会阴阳两隔。”
她便不敢多问,咽了口唾沫,紧紧抱着师傅,“我要师傅!”
她扶着老树,跪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子苦笑着,“你骗我。”
白昇的话,她当然不会信以为真,她只是觉得学好了仙法,无人可欺,便可以长留于师傅左右,哪怕被他当着玄庭山所有人面前责骂,或被责罚在雨中长跪不起,关在抑生笼忍受挤压内脏之苦,她觉得她都可以忍。
白昇说,她是在这棵老树下被捡到的,当时老树的枯叶落在她身上,把娇小的她盖得严严实实,被救醒后,她意志不清,但第一句话却是:“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
每每说到这儿,白昇便不再细说了,无论白槿怎么追问后半句的内容,他都闭口不谈,再问,便是戒尺警告,只是告诉她,老树,是她的重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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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箐嗅了嗅,只觉得一股酒香气,想不到出来散心还能遇到吃酒人,便顺着酒香寻得了那棵老树,却看见白槿背倚在树干上不省人事,脸红红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念叨着什么。
夜箐凑过去听,只听得见她轻轻一句,“痛……”
“小白?药皇!药皇!”夜箐大喊着,药皇便从一处小角落中跑出来,边跑边喊着,“小魔神你可让我好找啊,这树林之大岂能乱跑!”
“快来看看她,她这是怎么了?”夜箐扶起白槿,白槿无力地倒在她的怀中,有些痛苦地捂着心口念着:“痛……”
“哪儿痛,小白,小白你醒醒,我是夜箐啊!”夜箐轻拍着她的脸,却不见她醒来,药皇见是白槿,怔住了下,又不得不伸手去帮她把脉,脉象平稳,气息很足,便捋了捋胡子,紧锁着眉目,摇了摇头,“她应该没受伤才对,但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呢?”
“我也不清楚,她一直在说痛。”夜箐低头看着她,她额头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汗珠,身上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