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时后,哈默尔恩乡间列车站一个狼狈不堪却无视一切疲累的女人走下列车,狄奥多拉闭上眼睛睁开双臂,任由故里的清风温柔的抚慰她,表示哈默尔恩的欢迎。她俯下身,敛起一碰泥土,把鼻子凑上去,清新而具有生命力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同车的人注意到了她,认出了她。于是有人走上前递上温水,有人递上毛巾,有人呼唤她的名字“狄奥多拉,我们哈默尔恩的公主,请您坚强。”这就是哈默尔恩,狄奥多拉的后盾和归宿,她终于回到这里了。
梅耶·金隔着窗户看到哈默尔恩的公主在民众的簇拥下推开哈默尔恩乡间大宅花园的门。她不禁湿润了眼眶,她上次见到这位姐姐还是那次不欢而散的视联,相隔不久,却恍如隔世。
“梅。”狄奥多拉拥住妹妹。
“狄拉姊姊。”梅耶回应。
“狄奥多拉阁下。”是亚伦·穆莱尔。
“亚伦阁下,谢谢你和阿格莱塔,我爸爸怎么样?”狄奥多拉对“阁下”这个称呼的适应性良好。
“这......”亚伦欲言又止。
“直说好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狄奥多拉苦笑,她早就不是一碰就碎的水晶娃娃了,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金刚石娃娃。
“差不多了。”有些话不必说透,亨利临死之时他也是这样隐晦表达的说透反而残忍。
“恩。”
狄奥多拉走上楼梯,她不用别人引领,她知道这个时候,父亲一定在那个地方。她沿着雕花扶手楼梯拾级而上,停留在最高的那一间门口。她将耳朵贴上门板,屋内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她知道,阿尔伯特就在里面,他们父女的心有坚韧的接线,而那个中转站正是这座房间——尹之间夫人去世场所。
“你来了.....”阿尔伯特微弱的声音响起,他想转过头看看女儿的容颜,却不能做到,他已经失去了那样做的气力。
“爸爸......”狄奥多拉一步一步慢慢挪动,贪婪的想要把阿尔伯特的最后岁月印在她的瞳孔里、记忆中。
“真狼狈啊......”狄奥多拉走近后,阿尔伯特终于看到了衣冠不整的她。
“您也是......”阿尔伯特病容凄惨,比长途奔袭转车的狄奥多拉好不了多少。
“你又是我的狄拉了,我和之间的狄拉。”
“恩,所以您还是快点好起来吧,我再不嫁了,以后都在您身边。”狄奥多拉呜咽道,她最近流泪的次数是过去八年的总和还多,虽然也就是区区三次而已。
“你是我的骄傲。”阿尔伯特对于就医闭口不谈,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像他和亨利这种阅尽人间万事的老者是时间最通透的人,能够准确预感到死神的来临。
“我也这么觉得,我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还有金这个姓氏的荣光。”狄奥多拉毫不谦虚。
“接下来......交给你了。”阿尔伯特闭上眼睛,不再睁开。
“爸爸?爸爸?”狄奥多拉轻声呼唤,但是没有回音,随后她感觉到了,那种生命从眼前流逝却无法阻拦的无力感,上次还是亨利过世的时候。
“晚安,爸爸。”
帕特里克和梅耶在会客厅相对无言,窗外些微晨光投射到地板上,微小却有着勃勃生机。狄奥多拉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整个乡间大宅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狄奥多拉脸上挂着泪痕,轻轻地摇头。一时间,哭泣、抽噎此起彼伏,无论是否记挂着阿尔伯特,这个时候都该哭上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