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车队大管家,身材圆肥,眼睛狭仿佛一个大南瓜镶嵌着两粒小绿豆,形容可笑,但吴明可不会小瞧了此人。
虽然大管家不曾展露异力修为,但周身气度严谨,有森严气息流露,腆起的肚子微微晃动,便似大湖动荡,竟有种雄伟壮魄的感觉,唯独,他身上不时流露的阴冷气息,叫人有些不舒服。
虽然只是摇摇感应,便叫吴明生出了几分忌惮之意,肥胖的大管家,绝不是寻常人,他的实力,亦远超现在的他。
“古管家。”吴明轻轻点头,以示见礼,神情淡然而倨傲,带着淡淡的疏离,他的谦虚只在面对苏妄的时候。
何况,大管家再厉害,能厉害得过苏妄?
只凭苏妄仿佛天境的实力,吴明相信,蕲州两千里地界,没有人能为难他们。
大管家姓古,或者说整只车队都姓古,俱为一个家族,之所以挂上不同的旗号,不外掩人耳目而已,但在见识了苏妄两人的武力之后,不知出于何故,再未掩藏自身来历。
古管家眼中精芒闪烁,不以为怪,有多大本事就该有多大傲气,何况,他们礼下于人,乃有所求。
“我家小姐请两位先生前去一叙。”
“前面引路。”吴明手掌一伸,脚步横挪,若奔马飞跃,身形矫健,瞬息便来到苏妄身后,站立不动,如大山横亘。
吴明虽然天赋奇高,但修行武学日浅,动念之间,痕迹深刻,如斧如凿,若能做到化入无形,当更上一层楼。
古管家犹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显然是看出了他们的先后主次,记在心中,抬步前头带路。
身后,苏妄二人神色不动,宛若幽魂。
夜半来请,不论所议何事,行为便多了几分鬼祟,少了几分光明坦荡,古姓车队,非良善人家。
但这世间,又哪里真有良善人家?良善人家,都已喂了狗!
夜营荒野,营地篝火熊烈,仿若白昼,但在火光之下,依然有黑暗,照射不到的地方,那是一队队驭着青鳞马,披坚执锐的铁骑,他们隐身黑暗,来回巡逻,虽着重甲,却不闻声息,唯有火光晃动时,才能偶尔反射出的冰冷幽光。
只窥得一隅,但苏妄二人对古姓车队的力量已有了几分了解,或者说,是古管家特意让他们了解的。
一路行来,不时有一道道冰冷的气机从黑暗中传出,落在两人身上,常言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多少人能顶得住千夫所指,众人相责?
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想来白日的一战,古姓车队并非没有一点怨气。
然而,十目所视,畏惧威严者必然是心有鬼祟之辈,苏妄二人胸怀坦荡,行得正坐得直,岂会怕了这样的伎俩?
“好生沉稳的心境!”古管家暗中观察两人,却见两人神情清淡,如云淡风轻,一路走过,有漫步闲庭,看尽朝花夕拾的风雅,那淡然的姿态,已不再是凡间所有。
知道自己枉做了小人,再继续下去,只会丢了主家的脸面,古管家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潜伏在暗中的骑兵便悄然退去。
火焰依然光明,照破一切魑魅魍魉,行了两炷香左右,三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一座巨大的营帐,以通灵碧犀之皮缝制,仿佛一体,色呈淡青,有金光点点,若飞星散溢,清新之中,更有一股尊贵的气质,显示主人高贵的身份。
能用通灵碧绿犀之皮缝制营帐,此间主人的身份,本来就不低。
行到营帐前,古管家在营帐一角拉出一个细绳,轻轻拽了拽,有金铃声起,轻灵悦耳,若百灵啼鸣,婉转动听。
不一会儿,自有两名清丽的侍女掀起门帘,琼鼻如玉,粉唇莹润,仿若从画中走来,轻轻福了福,带起一阵香风,两对儿猫儿一般的漆黑眼睛,俏生生地眨了眨,仿佛在说话儿。
“见过大管家,小姐请尊客进来。”两名侍女落落大方,说完话,便在前头带路,身姿婀娜,背影渺渺,惹人遐思。
步入营帐之内,内里的装饰与外间又有不同,少了几分清新,多了几分富丽堂皇,地面铺着金丝绒毯,左右摆放着琉璃彩器,无不精致绝伦,仿若艺术品,便连放置器皿的架子,也是百年份以上的檀香金楠木,散发着安定怡人的气息。
“禁器!”吴明心中一凛,再看前头带路的侍女与古管家时,带上了几分慎重。
所谓禁器,非指威力绝伦的兵器,而是礼制所定,非皇族不得使用的器物。在这间营帐,吴明便认出了好些器皿上的图纹,只能为禁器铭刻,只能为皇族使用,是为禁器。
世家独大,但这世间最大的世家,却是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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