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草木衰微,万物寂寥,天地间一派凄凉清素之景,唯独大青山依然青葱如故,绿野成荫,为这片天地增添了难得的生机,唤醒点点盎然。
大青山处古襄阳之南,前依襄樊,后靠汉水,地势低伏连绵,山脉一端从汉水延伸而出,若卧龙盘伏,探入汉水的一截山脉便是龙尾,孕有青龙出水之势,地灵而人杰,灵气浓郁,终年长青,故名大青山。
清晨的大青山,漂浮着一片白雾,仿若欲遮欲掩的面纱,朦胧娇羞,却别具风情,却见一道清风拂来,轻轻揭开了面纱,拂过大青山的峰峦叠嶂,带起一阵沙沙的轻音,如同迎风拂动的青衫,温柔而宁静。
但在这时,这片宁静却被打破了。
山脚之下,却见一道矮小的身影疾驰而来,身如流光,以汉水为起点,划着漆黑的波浪线,不时纵跃起伏,跳过障碍,到了山脉中间,蓦然一拐,钻进去了山林,如同一把裁剪青衫的剪刀,分隔了青葱。
进了山林,虽然脚下的山路荒野,杂草丛生,但身影显然对此间甚是熟悉,脚步不停,于树枝草尖上一次次借力,弹射飞越而过,却未带起一缕劲风,其入微掌控之能的确高超。
又是半盏茶左右,身影跃过一座山丘,身形渐缓,最后落到山坳处的一处荒弃山神庙外,眸光微闪,肌肉猛地收缩起来,身形微微低伏,如恶虎临敌,待注意到十步外躺在荒草之间刻绘两个丑陋图形的灰石时,这才放下戒备,小心地走入破庙。
两个图形并不特殊,斑驳点点,线条粗陋,寥寥几笔,只大概看得出个形状,称呼图形确实有些勉强,仿佛是经历风吹雨打之后,在石块上自然遗留的腐蚀痕迹,一个是几条直线勾勒的两个火柴人,一个是由几条曲线画出的兽形。
而那个身影,却是童皇。
图形并不特别,但这种笔迹,却是十二煞特有的联络记号,分别代表着夫唱妇随与狗王三煞。
破庙之中,狗王独据着神案,嘴里啃着一根巨大的肉骨头,满身横肉的他,脚下卧着一只同样横肉滋生的巨犬,唌水横流,正等着主人的赏赐。
至于可怜的山神神像,已被推倒一旁,摔得个四分五裂,残破的身子上攒刺出一束束枯败的稻草,如被人万仞分尸了般。
“老大!”狗王用力撕咬了一口骨肉,声音沉闷,夹杂咀嚼之音,含糊低沉,宛若一只龇牙咆哮的恶犬。
一只,对着童皇咆哮的恶犬。
童皇本来就冷峻的小脸又阴沉了几分,皱着眉头道:“夫唱妇随呢?”
“老大找我们?”
童皇身后的梁柱突然转出了一个拄着拐的瘦麻杆和拿着纸花的丰腴妇人,这两人,正是夫唱妇随。
但他们夫妻二人却隐隐与狗王一起,将童皇包围在了中间。
十二煞间的关系并不好,虽然他们同出一门,并以十二煞的共同称号自居,却不代表各人的关系和谐,更多的是相互欺压与勾心斗角。
正如老话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十二煞中隐隐划分了三个小圈子,最大的一个是就童皇与纸探花等五煞,镇压着狗王等三煞以及另外四煞的两个团体。
如今童皇单人赴会,狗王与夫唱妇随就难免起了压制他的心思,但更多是忌惮,忌惮童皇的童心真经,因此才要先做出戒备的姿态。
这种姿态,恰恰是因为心虚。
童皇偷偷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心情却忽然有些开心,那被陆小凤打得如丧家之犬的沉重压抑终于缓解了些许。
“这次怎么是老大亲自前来?”
妇随轻声调笑着,手中纸花翻转,花样繁多,配上她白皙的美手,竟有些说不出的优美,但童皇知道,她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以童皇十二煞之首的身份,联络之事本不该他亲自负责,他既然来了,是否是因为其他人出了差池?
狗王与夫唱妇随已经起了疑心,心思活泛了起来。
童皇不动声色道:“死了!”
语气平平淡淡,就像是死了一只阿猫阿狗一样,却无人知道他心间的阴郁。
“哦?”
妇随轻轻应着,与夫唱一起又靠近了一步,狗王跳下了神案,身边的巨犬也呜鸣地抬起脚掌,张开了狰狞的钢爪。
压迫之势愈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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