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二人于山野间采草菇,于溪涧内摸鱼,于树丛上掏鸟为食,闲暇之时,赏花戏水,侃天说地,以消磨时光,更巧的是天宫作美,连日晴空万里,暖阳和煦,春光愈发明媚。
浅汀心下有愧,对绒芷更是勤加照料,所幸的是,浅汀的晕血只晕自己的血,在绒芷的恩威并施之下,杀鱼宰鸟之事都被浅汀包干了,虽说初始之时浅汀凡闻血腥之气必然作呕,但几次之后便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而绒芷当然更是悠然自得,毫不客气,乐得坐享其成,如此一来,倒弄得二人真像是在人间野游一般,好不自在。
在此处停留五七日余,绒芷的双腿已然行走无妨,虽时而仍微微作痛,但以她的性子,自是希望不囿于此间山野,故而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了。
浅汀心下其实并不愿走远,他本是个易于满足的人,当初来人间的愿望也不过如此而已,甚至,这些天他所经历的,已经美好到大大超出他的想象了。何况这几日游山玩水之间,看着绒芷的天真浪漫,嬉笑怒骂,随心所欲,自己竟感到莫名的愉悦,只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里,不要再往前继续下去了。反是对于离开,他心中升腾起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他隐隐约约的感到,他最大的恐惧,是生怕绒芷见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流连忘返,弃他不管不顾。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几日光阴,这位大仙在他心中的位置会到达如此重要的地步,也许,因为他的到来,为自己风浪过后长久寡淡的日子添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绚丽色彩,而这种色彩实在是太珍贵,太珍贵了,珍贵到自他儿时与母亲相离后的五千余年里,他都不曾再见到过,而儿时的记忆,又已经模糊到再也无法还原了,甚至,对于童年,除却母亲的容颜外,他什么也不记得,包括那位很少能见到的父亲的脸。来到南天宫后,虽然少主迹佑对他也算照顾有加,但是幸福二字,却已然从他的字典中消失了。
而现在,因为绒芷,这二字又被她的笑靥送回到他的世界里,他当然希望,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能永远留下。他对绒芷的感觉,实际上已经超越了性别,也许,他以为那不过是习惯罢了,实际上呢?相信你我都明白。
当然,面对绒芷,他没有说不的理由,当所有的拖延的借口用尽之后,他还是选择跟上她的脚步(对于浅汀而言,那个“她”应该是单人旁的“他”)。
……
几日风餐露宿,总算是到达了街市繁华之处,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之声,声声入耳,绒芷看到如此人多热闹之地,喜形于色,东走走,西看看,捏糖人的,卖发饰的,出售香囊的,卖各色小玩物的……哪一样她都看不够。
奇怪的是,绒芷周边的人,不论男女都带着着迷的神情瞧着她看,甚至还有向她聚拢的趋势,绒芷不解,问浅汀道:“他们总看我做什么?”浅汀敲敲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个,拜托大仙还是把满身仙气收一收吧……我曾见书中提起过,人类虽然愚钝,嗅不到仙气,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仙气的存在的,更何况您身上的仙气那么浓郁,可能连人类也会察觉到异常吧。”
绒芷一怔,心下也觉得有理,奈何这仙气也不是她想收就能收的,于是只好故作张狂道:“凭什么叫我收敛?我偏不!我就那么优秀,怎地?”
又行一段路后,眼见着周围的人群都快形成包围圈了,浅汀也急了,说道:“大仙啊,算我求你了,行行好吧,不然咱俩很快就要暴露身份了呀……多没意思啊……”其实,他本想说道的是“万一被其他仙人发现了就糟了”,可转念一想,是自己被发现了就糟了,可能大仙还真的无所谓,正是拿身旁那个大摇大摆接着往前走的家伙没办法时,浅汀突然想起出宫前几日南天宫少主所赏的香囊来——据说该香囊不仅有提神醒脑之效,还能掩盖所佩者身上的仙气,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这一点浅汀先前倒是无所谓的很,毕竟就凭自己的些微仙气,就是站在别人面前人家都不一定能发现他是个仙,但对于绒芷可派上了大用场。
“那大仙啊,要不……你把这个香囊系上吧,就当……就当是我把它送给你了,它不但能提神醒脑,可能对仙气……也有些微的遮掩之效,总之,有益无害嘛……”说着,浅汀边把随身携带的那只香囊解下,交予绒芷,心下还有些微微的不舍——毕竟是宫主赠予之物,本不应送人,但思及现状,又因赠予之人是绒芷,浅汀到底是忍痛割爱了。
其实绒芷心下何尝不急?但是她就算再急又有何用?毕竟无能为力,徒增烦恼而已,故当她听闻浅汀所赠香囊有遮掩仙气之能时,心下暗喜,但还是故作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把香囊接了过来,边系上边抱怨着:“麻烦!”
看着周边的人渐渐散去了,似乎都是清醒过来的样子,绒芷与浅汀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均想着:“果然好用!”不过一个是百分百的欢喜,一个尚有些不舍罢了。
不过,看着绒芷一副没见过世面到处瞎逛的样子,浅汀心中的不舍也被冲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