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去年的冬天,我记得那天雪下的特别的大……”
张季编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去年冬天自己在外面玩耍的时候,救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然后白胡子老爷爷便教了他不少东西,其中便有酿酒之术。再然后,老爷爷就云游四方去了。
这个故事如果放在后世,那估计是没有什么人信。可是,在大唐,人们还是对那些神秘的奇人异士有着好奇和敬畏。
或者干脆说,这时候的人们不了解不明白的事情还太多,他们宁可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高人存在。
甚至对于神仙,他们也是执着的相信是一定有的。
浪漫的情怀和对美好的期望,便造成了大唐人乐观的心态。
再加上这两天张季的变化,也就让张漱对自己弟弟奇遇信了几分。
“四郎真的学会了酿酒?”张漱半信半疑的问道。
“阿姐,你要信我!我不仅学会了酿酒,而且还能酿出来这世上没有的好酒!”张季一脸自信的说道。
“这样吧,阿姐,你这几日且让忠伯跟着我,这样你就能放心些了。不过,我需要打造几样器具的。”
张漱坐在那里双手轻轻放在腿上,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她从未见过这个弟弟显露出如此认真和自信的神色。
沉思半晌,张漱轻轻点头。轻声说道“好!那便让忠伯跟着你。忠伯是可以信任的。另外,庄子上那个陈镇,也是咱们家的人,替咱们家管着庄子。有什么事你可以放心让他去办。”
此时张漱的心中有些酸涩。
听了弟弟的话,不管她信了多少,事情已然如此了。即使张季说的不是真话,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
在张漱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将酒肆抵给潘家的打算。只是这些事情她不打算给自己的弟弟讲。
这几年来她已经心力憔悴,对于张家的败落,却是丝毫没有办法。年幼的弟弟又能改变什么呢?
如今她也就权当做这是张季的一次胡闹。
张季不知道自己阿姐心中这么多的想法,但总算是得到了阿姐的首肯。这让他立刻有了干劲。
张季接下来几日便忙活开了。
原本他是打算在长安城中找人打造酿酒和蒸馏的器具,但是,却被管家忠伯给拦住了。
理由是城外庄子上木匠,铁匠都有,何必在城里花这个冤枉钱。
其实老管家忠伯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张季也给他讲了和阿姐说的那个虚构的故事,忠伯听了后丝毫没有怀疑,而且还欣喜不已!
在忠伯看来,自家郎君说的那位神秘的老人,一定是存在的!要不然,自己郎君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啊!
所以,那些酿酒的器具打造方法,就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若是张季知道了自家老管家这心思,一定会摇头。
张季从来就不觉得,酒水的蒸馏之法会永远保密,永远只有他张家掌握。因为,蒸馏之法和器具实在是很简单的。
灶上一口大锅,叫做地锅。地锅上面是木甑(zeng),就是用木头打造的类似于大木桶状的笼屉,用来蒸发酵好的谷物。这两样在庄子的酒坊里也是有类似的东西。
接下来便是蒸馏酒的关键了,金属制的天锅。天锅的模样就像是个尖底的铁盆,盖在在木甑上。可以从上面加入凉水,起到冷凝的作用。
然后在天锅底下,木甑内,还有一个关键的器具。一个接在天锅尖底下的接酒器。用来接天锅底部凝结出的蒸馏酒液。一根管子从这个接酒器连通,向斜下方通出木甑之外,蒸馏出的酒水便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所以,这个器具并不复杂。只要有心人肯琢磨,就一定能够弄得出来。
所以,张季准备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是酒曲!
张季再次和忠伯来到了城外庄子。
不过这次来到庄子里,却发现,庄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前日来庄子上气氛还算轻松,可今日再来,不少人脸上却有愁容。
“忠伯,这是怎么了?”张季不由奇怪的问道。
忠伯也是不明就里,就忙找来了陈镇询问。
陈镇倒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原因。
“唉!要说这事啊,还得从酒坊说起。”
原来,自从庄子上酒坊停了工的消息在这十里八村的传开后,原本定了亲的春子和庄子里另一个在酒坊做工的年轻人,就直接被邻村给退了亲。
春子和那个叫做长寿的年轻人在酒坊做工已经有三四年了,家里因为有了酒坊这份额外的工钱,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可是,谁知道酒坊的买卖越来越差,一年不如一年。就连近两个月的工钱都没有结。如今又被主家赶走了管事和掌酒酒匠,停了工。怕是以后酒坊就开不下去了。
那定了亲的两户邻村女家得了消息,便直接退了亲。
这也没法埋怨人家闺女的爹妈,谁不希望自己的闺女能过上好日子呢。
张季心中暗暗摇头,现在这个时代的这结亲,和后世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你家富裕,那就有人上赶着要把闺女嫁给你。可你日子一旦过窄了,就会立刻翻脸退了亲事!这种操作倒是古往今来都不曾有改变。
“郎君,前两年大旱又蝗灾的,地里差不多没了收成,多亏了大娘子免了庄户们的租子,还不时接济,我们才能熬过来!今年虽然看起来应该能有个好收成,可这前两年灾荒可是都掏空了各家的家底子,如今庄子里家家都过得恓惶啊!没成亲的娃子在庄子里可不少嘞!现在春子他俩又被退了婚,唉!这事闹的,真是不知道再想说一门亲事得到啥时候咧!”
陈镇絮絮叨叨的说完,张季已经进了酒坊,就是让陈镇去找了那春子和长寿来。
春子大名叫做冯春,身形中等,但很健硕,相貌也很是端正。
那个长寿,全名叫李长寿。个子比冯春高了半头,相貌朴实,壮实的如同一头牛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