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汉营地的一方缺口处，夜色掩盖着两人的踪迹。一个身形敏捷，正拖着另一个昏迷的逐渐远离这里。动作很轻很快，恰好躲开了本就不关注这里的巡逻士兵。离开后，玖夜加快了速度，带着被他从背后打晕的鬼医骑马赶回凤安城。

边城的探子收到信号也都撤离，同他在凤安汇合。

夜半三更时分，凤安侧面的小门从里面打开，玖夜带着一行人骑马走了进去。来接应的是洛雨，他听玖夜说鬼医手上便是蛊王，于是带他立刻去见主子和叶医师。

将军府的地下密室里，鬼医被五花大绑固定在刑架上，寒无殇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慢悠悠喝茶。

洛雨面无表情地守在寒无殇身后，冷血注视着醒过来的鬼医。

“你，你们，是谁？”急忙之中竟是连声音都顾不得伪装，鬼医不敢去对视二人鬼魅般的面色，似乎比疯狂的苏明汉更可怕。她记得，自己走出了营帐之后便没了意识，原来是被掳了来。

“装什么糊涂！我家主子是谁你会不知？”洛雨声音里满是凌厉，他不太明白为何主子要亲自审他。苏明汉最后的招数已经被破解，杀了这鬼医，烧死蛊王不就了结？

洛雨不明白，玖夜却是知道。主子查到了些海牧的秘密，这其中同这鬼医有脱不了的干系，既然要彻底打破苏明汉的幻想，就要从根上使海牧破裂。寒无殇想要知道全部真相，一劳永逸地解决边关的不安现状，好不让晨月一直被邻国肖想。

他仍记得那日，苏明汉恶狠狠地对他说，想要整个晨月江山。

虽嗤笑他的狂妄，但寒无殇心里也是真的种下一根刺。他可以一生一世守在边关，可是贼人心不死，待他垂暮，何人可替代他战无不胜？

“本世子不与你多话，只问你，愿不愿意做个交易。用苏明汉费心藏着的的秘密，换你这条命？”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寒将军找错人了......我，我就是一个医师，领主不会在意的。”

“那么说，你不想要自己这条命？”寒无殇知道他是听出了自己要被作为人质威胁苏明汉，急忙否认。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除非他真的松口，不过他似乎并不害怕赴死，说明他知道的秘密定比要他死还可怕。

“别别别，我，害怕......就算您杀了我，领主明日也会继续行动的。”鬼医的脸色苍白，身躯开始抖动，洛雨的刀架在他脖颈上，血滴缓缓落下。

“本世子明白了，你是不想这么快屈服，企图苏明汉能救出你？”寒无殇冷笑，这人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小命都被人攥着了还希望有个两全的法子，没什么脑子，痴心妄想！

“这......”

“你难道不知苏明汉是何种人？你落在本世子手里又知晓他的秘密，他会救你？即便是救你回去，也会找由头灭口！不如，本世子同你打个赌，明日你作为质子同我去和他谈判，看他会如何做决定？”

“领主为人狠毒，若他真要杀我，世子您要知道的东西...”

“放心，有软甲和本世子护你，保证你活着看到结果。”

“多谢将军！”

“还有，解药交出来！你的徒弟不是带了大量蛊虫，祸害我晨月子民？”

“是...”

鬼医被点了穴囚在密室，还有暗卫守着。寒无殇和洛雨走了出来，去往叶空那里。解药交给他研究，至于鬼医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明日战前，他们还是决定先用上叶空研制的解药。若有意外，再信鬼医！

夜已经很深，寒无殇没有回主院，而是踏马前往外城城楼，洛雨紧随其后。

湿淋淋的石街寂静无比，只听一前一后的马蹄声响起。内城的百姓同瑞城的百姓一样也是无比信任战神将军，若非如此他们不可能甘愿边城安家，早就逃命去了。明日的大战一触即发，寒无殇的心里却不如百姓那般轻松。

蛊毒变化莫测不受他掌控，以他的谋划和武艺尚且如履薄冰，他若败下阵来，真不知还有什么能挡住苏明汉。

“必须赢！”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寒无殇，不是没想过，若有秋秋的医术作辅定如有神助，但她不会来。少了“七叶落”侵蚀，即便是他一个人，也必须赢！！！

顷刻间已抵达城楼，寒无殇心无杂念，指挥洛雨他们加强布防，洒下药粉，等待天亮后决一死战。

营地的士兵也已经整装待发，轮换着往城楼跑，保证足够的兵力。冷严萧肃，军帐里的禅秋却是睡得正好，这几日仍是没有休息好。她看叶空在研制对付普通蛊虫的解药，便又偷偷从药铺老板那里要来药材，准备药粉。

最近又是累的够呛，所以早早便睡下了，没有注意营地的动静。不过，似乎是有不好的预感，禅秋紧闭着双眼，眉头也紧皱着，绻缩的身体换了个方向却并未有其他反应，像陷在了噩梦里一样醒不过来。

直到稀薄的暖阳降临边关，苏明汉的大军已经逼近凤安，禅秋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不过她掩藏了身份，更是无人在意一个偷懒的医师。城楼上的对峙在擂鼓中拉开帷幕，饶是两方心中有不同的打算，看起来也还是平静得很，两人都戎马多年，早已学会了临危不惧，习惯了生死一瞬。

苏明汉心里其实有些没底，今晨准备出发时，他满营地都找不到鬼医。只当他出了什么意外，但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落到了寒无殇手里。如果真的如此，此人估计是留不得了，依寒无殇那样的心计，什么秘密也能被他挖出来利用，苏明汉对付他可小心得很。

团团阴云飘来，遮盖了本就只有丝缕的光芒，更加符合此刻两军对战的情景。

“寒将军，别来无恙。”

“本世子很好，不劳苏领主挂念。”

“那我们便入正题吧，打开城门迎我方入境，或者你是想试试本领主的秘密武器。”面对他平静地应答如流，苏明汉很不爽。他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左右寒无殇早已听闻他手里有蛊虫。

“苏领主说笑了！不如，本将军再给您一个选择，我归还人质，你海牧退兵，从此再不犯我晨月山河。”

没等苏明汉回话，洛雨已经得到寒无殇的命令，挥手命暗卫押着秦虞和鬼医走上城楼。苏明汉尽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他身后的大军已经不平静，嘈杂的人声断断续续地，虽然只是低语，但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军心。

“很好！这两个人与海牧有千丝万缕的干系，放他们在城头示威，寒无殇早料到会有何效果了！这种不动声色的算计，果真是他的手段！！”苏明汉在心里无声咒骂，却没有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