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又是两年前。
可是玉衣鱼却完全不知道两年前的终南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尊他们出门的时候她还在藏书阁背着四书五经,事起的那天夜里玉明阳将她关在藏书阁,随后三天整个终南山顶都没了生气,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人应声,她只能靠着自己从前留在藏书阁的一些小吃勉强活着。
直到三天后,玉明阳提着剑一剑斩破藏书阁的大门。
她眼尖,一眼便瞧到玉明阳身上道袍的角落沾了血迹。
建造藏书阁用的木材是极其珍贵坚固的千年铁木,藏书阁甚至能够抵挡一般的先天九重的全力一击,而彼时玉明阳不过先天三重天的修为。
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位五师姐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玉明阳破开藏书阁的大门,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眼中情绪不断翻涌,那双闪着细碎光芒的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玉明阳叹了口气一手将她抱起走出藏书阁。
本应在护法殿的三师伯和四师伯在外面似乎等待已久,身上的道袍布满了灰尘,见她完好无损的从藏书阁出来十分吃惊,性情暴躁的三师伯甚至直接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四师伯拦住。
玉明阳一路将她带到藩阳城,在一处小巷口为她点了一晚素面,甚至细心地嘱咐店家少放佐料,又将自己的钱袋解下来放在她面前。
半晌,却突然说了一句:“你不属于这里。”
饿了三天正狼吞虎咽的的玉衣鱼茫然地抬起头,她不懂自从自己拜入师门以来一直对自己关照有加的五师姐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她一眼望进玉明阳的眼里,将她眼中的淡漠与决绝尽收眼底。
“你回去你该回去的地方吧。
终南山三清观,或许你本就不应该来。”
五师姐转身离开的背影不带片刻犹豫,玉衣鱼感觉她们之间的线突然要断了,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真的就这样返回红花会,她绝对会抱憾终生。
即使在这个地方每天都要背各种各样的东西,背了两年了也没有什么变化;每天的伙食都是三师兄特制黑暗料理,一口咸一口香吃下去很有可能要闹肚子;山上的那个老道士也总是换着法的戏弄她;就连师尊也只传文不传武......可是,
“如果不回三清观,我又能回去哪呢?”
玉衣鱼起身起的太急,撞翻了桌椅直接扑在地上,刚刚做好的素面浇了一身却片刻不敢停留向着玉明阳的方向爬过去,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角,声音隐约带上了哭腔。
“不是说好了吗?三清观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玉衣鱼睁大了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身子却忍不住在颤抖。
“为什么,你们不要我了?”
她看到玉明阳的手逐渐地握紧,生怕她把自己拂开,忍不住又上前一些,想要去抱住她的腿,那姿态卑微到了极致。
摆摊的老翁早先听到这边的声响是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想到那年长些的道士身上穿的是三清观的道袍,又想起早些年三清观驱逐大批记名弟子外门弟子的事,踌躇之间竟不知该不该上去劝。
想了许久,他觉得自己还是该去看看那位道长在做什么,刚凑近了些就看到玉衣鱼正抓着玉明阳的衣角哭着说着什么。他想上前去为地上的姑娘说些什么,忽地注意到站着的那人已是满脸泪痕,脸色苍白,如今只不过是强撑着站在那里,他细看去甚至能看到顺着手臂不断滴落的血珠,滴滴答答汇成一小堆。
最后地上的姑娘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那站着的姑娘给老翁留了不少银子补偿砸坏的东西,拖着受伤的身体径自离开了。
老翁看着人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又折返回来,将晕着的小姑娘死死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老翁看着也是心疼,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打来一盆水递上一块抹布,重新又做了一碗面摆上。直到有个熟悉的身影——云峰在面摊前停下,将两个姑娘一起带回了终南山。
玉衣鱼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三清观自己的床榻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没有面摊的老翁也没有梦里嚎啕大哭的玉明阳,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做梦。这时候二师姐玉挽月捧着一碗白粥走进房里,笑着说道:“饿坏了吧,厨房的林伯做了点白粥,养胃的,你饿了好几天不能吃太多,先喝点白粥垫垫吧。”
她点点头,顺从地起身做到椅子上,大口地吞咽滚烫的白粥,烫起一串串燎泡,转眼便喝得一干二净。
玉挽月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对她说道:“三师伯和四师伯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师尊已经回来了,没人能再取你性命。”
取她性命?
玉衣鱼无措极了,先前玉明阳分明只是想送她离开终南山罢了,怎么会是想取她性命呢?
她分明听到,她的五师姐哭着在喊对不起......
“五师姐......在哪里?”
她的反应有些迟钝,嘴里的燎泡使她并不舒服。
“小五......因为意图谋害同门,这会儿正在后山受罚。”玉挽月沉默了下还是回答了:“你不必替她求情,即便她是遵从三师伯和四师伯的命令对你下的毒手,但她对你下手也是事实,不容狡辩。我们三清观没有会对同门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