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一时半会理不清头绪,先去看看乡亲们的墓吧。”他摇了摇头,提起断剑,走出了山洞。
断剑已经停止了颤动,说明方大壮和器老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这柄剑要是能收回识海就好了。”易亦的念头刚起,就发现断剑消失不见,出现在了识海中。
“收放自如,随心所动。真厉害,不愧是师祖留下的法宝。”
说起师祖,易亦就想起了那个画面:无尽混沌之中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前方傲然挺立的一袭白衣。
“难道器老是那只眼睛所化?”易亦突发奇想,不过当即就否定了,“那可是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恐怖存在,怎么会沦落到有求于一个普通少年的境地?”
根据之前方大壮前行的方向,他大致猜出了埋葬尸体的地方在哪。
出了半山村,向西沿着山路走上一刻钟,便进入了一处盆地,这里原本坐落着一座宏伟的寺庙,曾经香火鼎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大寺山因此得名,后来在一场山火之中,寺庙化为了废墟,只留下断壁残垣和一片空地。
这些都是易亦记忆中父亲讲给他的睡前故事,真实的情况是怎样他并不清楚,不过废墟倒是确有其物。
黄土小路在树林间曲折前行,忽而拐了一个大弯,开始向下延伸,周遭的植被也越发低矮。很快,易亦就进入了盆地,周围是险峻的山壁,面前是一片平旷,一个个黄土堆隆起,一个个木牌孤零零地屹立在大地之上。
山风吹过山谷的入口发出呜呜的声音,仿若人的悲鸣,绑在木牌最上方的白色绸带随风摆动。
看见这白色绸带,易亦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根据燕国的习俗,逝者新葬时会在墓碑上绑一根白色绸带,哪一天丝绸腐朽、被风吹走了,哪一天死者便放下了执念,安心投胎去了。
他步履沉重地走向那片坟墓,“扑通”一声,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墓碑,跪下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爹、娘、村长、李大叔、王大婶……”他把记忆里所有的人,都喊了一遍,“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一定!”
接着,他走近了些,察看木牌上刻着的文字。
可能是由于时间仓促,这些充当墓碑的木牌上只刻了死者的姓名,而且字迹歪七扭八,想来只是出自普通官兵之手。
很快他就找到了父母的墓碑,二者相邻,较大的土堆里是父亲,木牌上刻着“易然”,较小的土堆里是母亲,木牌上刻着“许悦”。
易亦坐在两座坟墓的中间,默然无语,翻看着脑海里的书籍。
“让我这个不肖又不孝的儿子陪陪你们吧。”
直到太阳投入了山峦的怀抱,光线开始变得昏黄的时候,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自言自语道:“爹,娘,等儿子报了仇以后再来看你们,给你们带烧刀子和大鸡腿。”
在经过最后一个坟堆的时候,易亦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里只有二百八十二块墓碑?不是说一共有二百八十三人吗?”
于是他又倒了回去,一个个地将木牌上刻着的人名与记忆中的名字相对应。
“为什么没有王先生的墓?”
王先生是半山村私塾的老师,总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性情温和,就是体寒多病,三伏天也须得穿上一件薄棉袄。
“葬在了其它地方?”易亦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其它的新坟,可这山谷平坦,一眼就能望到头,根本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
“难道在那里?”易亦想起了童年时常前去玩耍的一个隐蔽之处,转头看向了右侧的山壁。
在离地约莫七八米的地方,灌木交错之间,隐约可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个洞口吹出的风冬暖夏凉,被村人称作阴阳洞,洞并不深,但里面的空间挺大,足以作为埋尸之处。
眼看着天色已晚,易亦赶紧生了一堆火,用松脂做了一支简易的火把,然后带着火把爬上山壁,猫着腰钻入了洞里。
他这一耽搁,太阳彻底沉入了群山之中,世界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顺着洞穴向里行上十余米,骤然开阔,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一左一右有两潭池水,左侧的水潭常年沸腾,右侧的水潭则常年冰冷,颇为奇异。
而此时,两个水池的中间多了一口棺材,棺木呈深黑色,有些像黑檀木,格外厚重。
“莫非这是王先生的棺材?”
“呃……呃……”正当易亦疑惑之际,一阵低沉的吼叫声从易亦面前的棺材里传出。
“难道是……尸变?”易亦见状悚然,“据村里老人讲,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力大无比、吸食人血,不过却极其畏惧阳光,此时天色已暗,保险起见我还是待天明之后再来吧。”
于是他离开了阴阳洞,就近找了一处猎户的落脚点,裹着羊皮毯子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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