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散?”沈周氏一惊,怵然道:“那不是会吃死人的东西?”
沈周氏深居宅第,足不出户,看似没什么见识,可到底还是出身义兴沈周氏这样的士族名门,既是大家闺秀,那五石散这样的东西,她自然还是听过的。
自汉以来,对五石散这种东西便一直褒贬不一,传言吃了这药能治风寒疟疾,更甚有吃了能成仙的,可服此药致死者也不在少数,诸如河东裴秀、晋哀帝司马丕、北魏拓跋珪、拓跋弘等,还有皇甫谧因为服用此药而成残疾,这些先例,她也不是不知。
谢徵自笑自若,“沈夫人有所不知,服用五石散致死致残虽有先例,可那都是他们服用过量所致,所谓‘是药三分毒’,便是这个道理。可这五石散,到底还是良药,令郎只需服用少许,调理调理身子即可,不过,这药需得寒食、寒饮、寒衣、寒卧,极寒益善。”
“哦,原来如此,”沈周氏连连颔首,她却不知,这五石散,是让人吃了便上瘾的东西,谢徵说那些致死致残的皆是服用过量了,可自来服用五石散的,又有哪个不是过量服用的?
谢徵既会设下这样的圈套,她自然知道,五石散虽能治风寒疟疾,可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其药性燥热绘烈,服之全身发热,徒有一时之效,可若长期服用,轻则致幻致癫,重则致残致死,沈文和一向体虚,他若吃了,起初确实有益,可长此以往,必得苦果!
“还有一事……”沈周氏扭捏起来,似乎有些难为情,谢徵道:“有什么事,沈夫人但说无妨。”
“我儿尔聃,毕竟是门下省给事,又是驸马,今日之事,倘若传出去……”沈周氏颇是难堪,未等她说完,谢徵便抢了话,“沈夫人放心,今日之事,谢某不会往外头去说的。”
“如此,就先谢过郎君了。”
正当此时,院子里传来丫鬟大喊:“郎主回来了!郎主回来了!”
紧接着,便有个身长七尺有余,如山似塔,却满脸胡茬,略显邋遢的男人走进明间来,谢徵瞧了一眼,是沈攸之。
沈周氏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沈攸之便急急忙忙的问:“尔聃呢?尔聃怎么样了?”
“尔聃已经没事了,全靠这位郎君出手相救,才把咱们的尔聃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沈周氏看着谢徵,目露感激,可沈攸之却满脸狐疑的打量着她,尤其是看她的脸时,那样审视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久仰沈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英雄之姿!”谢徵嘴边带着笑,心中却尽是恨意,三年前,就是眼前这人带着部曲血洗大司马府,她恨不得将此人剥皮抽筋,五马分尸才好。
谢徵一言,扰乱了沈攸之的思绪,沈攸之倒是姿态高傲,不屑与谢徵多言,单单问了句:“阁下救我儿性命,本将军记着了,只是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鄙人姓谢,至于名字,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沈将军不必知晓。”
见谢徵如此姿态,沈攸之分明愣了一下,谢徵接着又说:“既然令郎已无碍,那谢某,就不叨扰了,告辞。”
谢徵说罢,转身便走了,沈周氏本欲追上去,沈攸之却将她拦住,单是望着谢徵愈渐模糊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