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嗯了声,便觉一阵清凉轻柔的触在后背,在慢慢的擦拭。虽然有些疼痛,竟然更想这时间再长些。有时他忍不住颤抖,小荷就会停下,问道:“疼了么?”陶元便道:“没事,你尽管擦就好。”小荷赞道:“陶师父真是个英雄。”陶元被夸的心里又是甜蜜、得意,又觉害羞,连道:“哪里、哪里。”
待尽都擦拭干净了,小荷这才看清他伤口,但见长约四尺,深达两寸,那肉都翻了出来,鲜血一丝丝渗出。小荷手都抖了,问道:“陶师父,你不疼么?”陶元不会吹嘘,实话实说道:“倒也有些疼,不过比上次好多了。”小荷道:“你们爷们就是比我们小女子厉害,这么深的伤口将来必定留疤,若是我们,疼也疼死,吓也吓死了。”陶元笑了笑,小荷道:“你忍下,我这就给你上药。”
方才是湿透的毛巾与肌肤相触,这时却真是小荷的手指在伤口轻轻抚摸。她手指沾有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处揉擦,那轻柔似是没有接触,可肌肤却每一寸都能清晰感受。那药膏清凉,可伤口却似火热,陶元呼吸渐粗,亏得偶尔疼痛才唤回理智,忙眼观鼻鼻观心,运行破浪内功,才将这情绪抛之脑后。
终于小荷将药膏抹完,又要帮他缠绕棉布,陶元忙道:“这个我自己来就好。”小荷道:“你自己缠会扯着伤口,那药膏岂不白上了?若是前功尽弃,小荷还要为你再上一遍。”陶元可不敢再次重温,只好让她继续服侍。小荷接过棉布,先自后面压住个头,继而从陶元腋下绕到前面,再绕回来。这伤口又长又深,棉布也要缠绕好些圈。小荷仍旧站在他身后,但将棉布自前面环绕时,便会身子前探,有时她的发丝会轻柔摩擦脖颈或脸颊,陶元呼吸之间隐约能嗅着她身上淡淡清香,方才压抑的情绪好似又要涌将上来,忙再次练功凝神。
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好似没了动静,陶元睁开眼,就见小荷那清澈的双眸就在面前。俩人一经对视,忙都避了开去。小荷问道:“陶师父,你睡着了?”陶元道:“没、我在练功。”小荷哦了声:“我、我这就走了。”陶元嗯嗯两声,道:“我送你。”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关上门,坐到床上,深吸口气,心脏忽然咚咚跳了起来。
当晚陶元第一次发了春梦,梦中女子一会是小荷一会是大小姐。次日醒来,精神抖擞,回想昨夜梦境,又是甜美又觉羞耻。这日天气大好,陶元心情如是,吃过早饭溜达一大圈,回来后钻研破浪刀法,将到中午,小荷又来为他换药。陶元面上腼腆,心里却是期待不已。
又是一番旖旎,陶元正颤抖享受着,一直安静的小荷忽然道:“陶师父,小荷可不可以问你件事呀?”陶元道:“什么?”小荷犹豫道:“就是任风的事,但陶师父你说不说的都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问过你的事,否则我怕二位小姐和刘管家责罚。”陶元奇道:“你打听他干嘛?”小荷道:“都说任风从前也是咱曹府的人,现在却恩将仇报,欺负了……二小姐,还跟陶师父你过不去。大家私下里都对他挺好奇的,只是谁也不敢来问。陶师父,我知道你人好,就算你不愿说,可也不要告诉别人我问过你啊。”陶元笑道:“我不告诉别人就是。其实任风也没什么,我俩从前都是曹府商船的舵手,后来……唉,后来这厮属实对不起曹家。唉,这事还真不能太细了说。总之他不是个好人,你以后遇见了可千万要躲开。”
小荷哦了声,又道:“可这两天市井传言,说他成了汇波堂的座上客。若是他当真很坏,汇波堂怎会和他结交呢?”陶元吃了一惊:“他做客汇波堂?”小荷道:“是呀,就昨天下午,街上许多百姓都看到他与南宫元渠、南宫小叶父女俩还有其他汇波堂中人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今个又传来堂主父子俩被你陶师父打伤,任风坐镇汇波堂的事。许多人都说,咱曹府好生了得,出来的两个奴……两个家人就能将济南府搞出好大动静。你还不知道吧陶师父?从前许多人以为咱家老爷没了,欺负咱家只有二位小姐,时常骚扰咱们商铺,现如今因为你的大名,谁都对咱曹府另眼相看,一个个的不说欺负,还要对咱客客气气的呢。”
陶元却只惦记任风的事,寻思:“他怎么和汇波堂的人走到一起了?因为南宫小叶的关系?照说汇波堂应该跟他不对付才是,怎么反而化敌为友了?”正想着,就听门外传来曹华声音,问道:“阿元,伤口处理好了么?”正巧小荷包扎了事,代为答道:“大小姐,已经好了。”就去开门迎了她进来。
陶元、小荷施礼后,曹华坐在椅上,问道:“伤势还好吧?”陶元道:“谢大小姐关心,已然好多了。”曹华似是遇见极为开心之事,笑颜如花道:“阿元,我来是想告诉你件好事。”最近曹府尽都不顺,竟有好事,陶元喜道:“是什么?”曹华道:“阿元,你身为我家下人,这两年可谓对我家尽忠职守,生死不移。”陶元忙道:“这都是小的该做的。”曹华笑道:“话虽如此,但如今你名震济南,在府上又是门客地位,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再以奴仆身份示人了。”陶元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未敢做声。曹华道:“从今天起,阿元,你再不是我曹家的奴仆了。”
陶元这才惊道:“大、大小姐,您……您要赶我走?”曹华笑道:“非也,我只是说你以后不再是奴仆,并没说赶你走呀。”还是一旁小荷先明白过来,喜道:“恭喜陶师父,你、你以后是自由身啦!”曹华道:“不错,阿元,我以曹家主人身份还你自由之身。自今始,你便可以平民身份自由来去,你可以离开曹府去做想做的事,若喜欢,当然也可以继续留下来,做我曹府门客。阿元,日后他人再见到你,也要称你一声陶公子或陶先生了。”
古时不论是父母为奴子女传承为奴,亦或卖身为奴、因罪被罚为奴或做战俘为奴的人,身份皆归贱籍,一辈子低人一等,毫无自由,更别提如平民百姓般做买卖、参加科考等事。做奴隶最大的愿景便是恢复自由之身,如其他人一样自由的活着。但既已为奴,这愿景只能在梦里实现罢了。若非这奴仆立下天大功劳,得圣上赐恩,便只有主人大发慈悲,与其解除主仆之约,还他自由之身。
但古往今来,哪个主人会这般好心?顶天对下人好些,怎肯真的还他自由?但今天曹华以曹府主人的身份亲口所说,给了陶元自由。从今后,他再也不是奴仆,而是可任意来去,身份地位与曹华一样的老百姓了。
陶元恍惚良久,喃喃自语:“自由之身……”曹华道:“是啊阿元,你不喜欢么?”陶元忽然跪拜,慨然道:“小的谢过大小姐,小的……小的不论是否自由之身,一生都愿做大小姐的奴仆,一辈子跟随大小姐身边。”
曹华上前扶他,道:“阿元你起来,从今往后,你与我一般地位,都是平民百姓,不同处是我有些钱你武艺高强。阿元,以后你不用再向我行此大礼,咱们只以朋友相交便好。”陶元呆呆道:“朋友?”曹华笑道:“是呀,你不愿交我这个朋友么?”陶元仍旧跪在地上,道:“小……小的怎么配。”曹华道:“你先起来说。”
陶元心情复杂的站起,曹华道:“以后你便是我曹府聘请的门客,这有二十两银子便是你的月俸。”说着自袖里掏出两块银子交到仍旧痴痴呆呆的陶元手里,又道:“既然你是我家门客,也该有个奴仆服侍着你。你觉得小荷怎样?”陶元茫然道:“小荷很好啊。”曹华叫了声小荷,道:“阿元即也喜欢你,以后你就跟着他吧,要好生服侍,若有不周,我可要叫刘管家责罚与你。”小荷也是欢喜,拜道:“请小姐放心。”曹华点点头,道:“你出去下,我要和阿元说些事,不许偷听。”小荷应了声,走了出去。
曹华到门口看了下,确定她离得远了,回头道:“阿元,我问你件事。”陶元道:“什么?”曹华道:“你和任风的武功究竟从哪里学来的?是不是来自海岛?”陶元原本因忽然获得自由之身而心神恍惚,闻言回神,思虑再三道:“大小姐,你既然询问,小的不得不说。但自从小的经历许多事后,觉得我和任风武功的来历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只怕惹来无穷麻烦。”曹华声音有些颤抖,道:“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他人,连小玉都不会说。”
陶元笑道:“那就好,我也怕二小姐若知道了会无意间泄露,反而招来危险。”于是便一五一十,将海岛悬崖下石洞中的经历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