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则门，拉大弓，前边就是朝天宫。

朝天宫，写大字，前边就是白塔寺。

白塔寺，挂红袍，前边就是马市桥。

马市桥，跳三跳，前边就是帝王庙。

帝王庙，绕葫芦，前边就是四牌楼。

…………

新街口，卖南糖，前面就是蒋养房。

蒋养房，别烟袋，前面就是王奶奶。

王奶奶，啃瓜皮，前面就是火药局。

火药局，有钢针，前面就是北城根儿。

北城根儿，晾尿盆，拐弯就是德胜门。

德胜门两头缩，周围都是穷人窝，

晴天一身土，雨天趟大河，

夏天光膀子，冬天缩着脖。”

哼着刚学的童谣程诺觉得自己也算半个北京人了，左手拿着一个冰糖葫芦，悠哉悠哉坐在马路牙子上慢慢品尝。

北平对于他来说，还是非常陌生的，这几日一直在打听蔡鳄的消息，因为对方身边一直有暗哨，程诺无法接近蔡鳄。

当然，也可以莽撞一些不管不顾直接到蔡家找蔡鳄，只是那样的话，再次让蔡鳄陷入绝境不说，程诺自己都不好脱身，因为他自己也是上袁大头黑名单的人，袁大头名声这么臭，自己的贡献尤其突出。

有意思的是，程诺发现蔡鳄每天晚上都会去八大胡同过夜，次日中午才回家，北平的报纸上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在某些人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再跟进霓虹二十一条协议，而是更多关注于蔡鳄的花边新闻。

比如《议员们欢喜的地方，某都督也喜欢得紧》、《某都督在这个地方商讨国家大事》等，一个个标题起得让人想入非非，程诺在感叹哪个时代的记者都是一个德行的同时，自己也买了几份小报拿过来看。

标题起得有意思，内容写得更露骨了，就差点名说蔡都督在八大胡同夜夜笙箫，某个风尘女子“小凤仙”逐渐为众人所熟知，故事最后竟然演变成了蔡都督与风尘女子相爱的故事。

虽然这故事在程诺听起来有股阴谋的味道，但对于某些喜欢在八大胡同狎妓的文人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才子佳人，好事者都准备加紧出一本戏文了。

此时北平有妓院七十多家，失足女子多达数千人，主要集中在南城的“八大胡同”，即石头胡同、shan西巷子、韩家潭、百顺胡同、小李纱帽胡同等。这几个胡同中还分南北妓，shan西巷、韩家潭为南妓，石头胡同、百顺胡同则为北妓。

这些胡同都不大，但每到傍晚，热闹得跟夜市似的，要上赶上下雨天，人挨人根本出不来。为了维持现场秩序，每天下午六点都会有十几名警察来做安保，要么只能进不能出，要么只能出不能进。

而这些失足女子也分三六九等，上等叫做小班，中等叫茶室，末等则叫做下处，文人名流们找的都是茶室以上的，只有破落贵族或者暴发户才找下处。

即便霓虹吵着要是不签订二十一条协议，就要出兵进攻华夏，但这些政府高官、文人名流们依旧自己玩着自己的。

看了看眼前灯火通明的八大胡同，程诺暗暗咒骂，华夏高层由这帮家伙把控，难怪谁都打不过，只顾着自己享乐，北平墙下饿死的灾民都不多看一眼。

这时候一辆轿车驶过来，维护秩序的北洋警察看到车牌，点头哈腰跑过去给轿车开门，下来的不是别的，正是蔡鳄。

“蔡都督，您来了，还是要去见小凤仙吗？”北洋警察扶着车门，向蔡鳄问候：“我这就安排人把车给您停好，保证不耽误您明天回家。”

蔡鳄很谦逊，摘下帽子表示感谢：“我正是要去见小凤仙，不过谢过这位兄弟了。”

把帽子重新戴好，蔡鳄朝副手示意，给了这几位北洋警察一笔辛苦费。

拿到钱的北洋警察喜笑颜开，弓着身子给蔡鳄和副手两人让路：“您瞧好吧，车一定给您好好保管。”

两人刚准备走，一位打扮不俗的中年男子拦住蔡鳄。

那人背对着程诺，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当然有可能程诺看到脸了，也认不出是谁。

不过凭借着不一般的听力，程诺还是大致听清了对话。

“蔡老弟，听哥哥的一句劝，不要去找什么小凤仙了，不值得。”中年男子估计喝醉了，口齿不是很清晰：“虽……虽然她是shan西巷的小班，年龄太小了，晚上搂着睡硌得慌啊。”

蔡鳄摇摇头并没有答话，看这位醉的不轻，走路都晃晃悠悠，招呼着副手把中年男子送到一旁，自己先进去了。

以蔡鳄内敛的性格，就算是熟人来了，不是重要问题他也不会说上几句话，何况周围人这么多，不可能跟中年男子说自己只是为了低调才到八大胡同。

强忍着胡同内奢靡的味道，蔡鳄穿过人群来到了小凤仙的住处，在门上敲了几下，开门的正是一位小姑娘，她就是最近在北平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凤仙。

小凤仙个子不高，瘦瘦的，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瓜子脸，皮肤很白，只是看蔡鳄来了一笑，两颗门牙有些轻微外露，没有闭嘴时可爱。

“蔡大哥你过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小凤仙手挽着蔡鳄的胳膊，一脸憨笑：“赶紧把饭吃了吧，今天都有些凉了，要不然我把饭菜热热吧。”

蔡鳄揉揉小凤仙的脑袋，制止了她：“诶，我看还冒着热气呢，用不着那么麻烦。”

拉着小凤仙便坐到饭桌钱，蔡鳄自己先吃一口，给小凤仙夹一块鸡腿放到她碗里：“你也赶紧吃呀，鸡腿留给你，还要长身体呢。”

“嗯，谢谢蔡大哥！”小凤仙也不客气，虽然只是普通的鸡腿，但是蔡鳄给她的，就觉得特别有滋味。

两人吃了一半，蔡鳄放下碗，突然问道：“昨天教给你的那些字现在还记得吗？老样子分床睡之前，我还要考考你，再教你一些新的。”

刚才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凤仙，顿时觉得有点饱了，可是自己不吃了肯定又该提问了，只能勾着头慢慢咀嚼着饭菜，试着回想昨天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