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用装满泥土筐子临时架设的炮垒之中。
“唯愿妙明之风,清静之火、沉厚之土,寂灭之水,皆为汝之威能。。”
炮组大匠的白多禄,再度对着身前灰黑色的铸铁铜膛炮身大声祷告道:然后尖锐而短促的哨声响彻一片。
随着炮手奋力拉响的发火管,硕大轮架上的看起来粗大笨拙的六寸炮口,刹那间颤动着迸射出一团浓重之极的烟云和大蓬暗红火光来又在瞬息之间将沉重而硕大的铸铁球体,呼啸如电投出极远的一条淡淡轨迹轨迹。
刹那间远处刚刚集结起来的敌军,突然就在这些轨迹点点的坠击尽头,一蓬蓬迸溅而起的土浪和残肢断体中崩碎了的一角而顿时相继露出许多处血色淋漓的缺口来
而在这些缺口附近幸存下来的敌兵,也像是惊慌失措的釜底游鱼,或是被踩踏了巢穴的蝼蚁一般的,争相四下躲避着退散开来却是不复当初还算严整而密集的阵型排头了。
这时短促的哨子声再度响起带着石棉手套的炮卒们奋力从打开的后膛侧边,拔出灼热的短管子炮来,丢在泥地上烫溅起滋滋做响的烟气自有人上前连忙处置起来。
而另一端的操手已经紧锣密鼓的用木桶中蘸水的探杆,清理完了母炮发热的身管内膛,再度从侧后开口中塞入一枚已装填好药包和球弹的新子炮,用厚木挡板塞实和插入拉火管。
又随着重新标定和调校射界的口令和哨声,再次怒吼轰鸣着喷吐出大片的烟云火光来这次微微上扬的球弹抛射弧线,再度延伸扫击在了地阵尚且密集的阵型后部。
又在一片隐隐可闻此起彼伏凄厉短促的惨叫和哀鸣声中,再度清理出了十数道清晰可见、曲折狼藉的血色空隙来然而才不过十分之一刻之后,第三轮打击又在轰鸣和破空呼啸声中紧接而至了。
于是,仅仅是第四轮轰击投射之后,聚附在弹着范围之内左近的敌兵,就像是无法承受而大多已经失心丧胆似的,再也不管不顾残存将官和头目们的约束和喝骂,变成了更多向着左右逃散开来的杂乱人群。
这时候,随着迅速变得拉长的哨子声中,身穿镶皮甲头戴笠形盔,端举着铁臂弓和拉杆强弩的射声队,也纷纷紧步越过了错落的炮垒,而又横队如林的飞快射出一层又一层,抛线与低弧线交织的箭矢来。
顿然将阵前那些犹自留在原地奋力嘶号怒吼着,想要重整和聚附队伍的敌军中坚,给纷纷血花迸溅的贯倒、射翻在了,密密匝匝的白羽之间。
这时候,敌军的前阵已经是溃乱成一锅粥再也难以可收拾了。而尚且完好后队中的弓箭反击,才姗姗来迟式的被放射出来只是在仓促之间就要显得杂乱无章的多了。
其中大部分都范围甚广的散落在了太平射声队身前的泥地上,只有一小部分散乱的箭矢得以落在了射声队列之中,贯倒和带出残差不齐的缺口来然后又在闷哼声中被相继拖下去重新补全上来。
然而,这时第五轮准备停当而抬高炮口的打击,也在轰鸣声中紧接而至的惯击在,距离更远一些的敌军后阵之中刹那间肉眼隐约可见的一片大倾斜角迸溅的烟尘土浪之中,弹丸相继弹跳而起蛇形乱串在敌军之中,所产生的惨烈呼号哀鸣。
而射声队也在炮声轰鸣伴奏和细碎敲响鼓点节拍当中,交替大步上前斜举抛射和平放攒射着,将敌阵当中更多的活动目标纳入到密集杀伤的范围之中。
因此,在他们几乎毫无间歇投射箭雨所至之处,尚且猬集的敌势就像是被暖融融春阳下消融的冰雪一般,不断地溃散开来又转身奔逃向后,而留下一一地余力颤颤的如绒箭羽和血色荡漾的尸体铺陈。
而当敌军后阵中残存的弓箭,试图与之进行对射和反制的时候,就会很快遭到从天而降的球弹轰击制裁,而再也不复队形这次序可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射出了多少轮之后,他们仿若是光靠攒射就能击溃敌阵大部的势头,突然间就变得停顿下来了却是纷纷垂下手中的弓弩缓缓向后交替退却,露出一副力尽颓势的姿态来。
然后原本到处溃乱和四散逃避当中的敌阵当中,也像是得到了振奋和激励一般的,突然就从这些散乱步卒中重新杀出一支,全身披挂齐全而手持长刀大斧的甲兵来。
在他们一马当先的带领和裹卷之下,那些败退而走的士卒像是重得到了信心和斗志一般的,提刀举牌、捉枪擎旗的纷纷如潮倒卷了回来,汇聚成了新一波的反攻之势。
而那些阵前交替退却的射声队,也已经相继退后了数十步之外见状突然一下如散如流水一般,向着左右两翼分流而去,又露出了排在炮垒之前排成横队一道的新战线。
那是蹲跪站作上中下三行,仅着铁片胸甲和锁子蔽膝,头戴宽檐皮帽的太平铳手在手持作为射界指向小戟和发令短铳的老卒火长,一遍遍的呼喝和口令传递声中,遥遥将手中装填停当的长铳,平举向奔涌而至的敌势。
而就在半跪铳手的第二列之中,已是是一名伍头的王审圭,也在努力控制着有些过快的喘息和内心的悸动,而他前后左右几乎都是同袍们杂乱的喘气和吞咽唾沫的声音。
虽然经过了往复的强化训练和多次规模不等的接战,但是前出大队人马的策应和遮护,直接面对如此视野中劈天盖地一般倒卷而来的敌势,许多人也紧张的脸色僵直,握住火铳的指节亦是发白。
只是在老卒们奋力呵斥和吼叫的抑止下,才克服了身心上想要转身退逃到后方阵营之中,如同蚊叮蚁噬般的冲动和欲望,而只是左右顾盼着吸气没有做出当场失态的事情来。
然而在阵列中的其他一些地方,却是不免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哼和吃痛声那是一些忍不住想要喝水或是摸拿其他物件的士卒,遭到当场训戒的结果。
眼见得那些烟尘卷荡的敌势冲击到了数十步之外,却好像是已经度日如年过了很久的时间,但是期待当中的号令却迟迟未下。
于是,王审珪不由得愈发焦虑和揣揣不安起来,难道是忘记了还是疏忽失职了他突然有些怀念起自己用过的三眼铳来了。
至少这玩意再搭配一面手牌,临敌只要呯呯呯一气放完装好的子药,就当作把棍锤一般的扑上去抡大锤砸敲捣,还可以用尖头和锥尾来戳人破甲。
相比之下手中这条前重后轻的长管铳子,除了有个聊胜于无的前头套管长锥可以作为防身,就在也别无其他的格击手段了,不免让人心中飘忽不安。
所以,很多新补进来的铳手,都宁愿自发携带一柄量产制式的五式。他如此在现实的焦虑和浮想的放飞中转换时,突然就听到了那个亢长尖锐的熟悉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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