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逐渐放暗之后,通济桥残存的东端上。
“真乃天助我也,”
手中抓住一片过于细小而稍存既融的雪花,络腮大胡而眉眼深重的石绍雍臬捩鸡,却是满脸庆幸的大声说道:
“这般将冻不冻的天气,才是强行渡河者的最大妨害啊!只消咱们能将贼军堵在这处河口数日,便可退往介休城内好生安养了”
“接下来夜里千万不可懈怠了。诸位儿郎都打起精神来,总管李嗣源和安重晦运判已经在后寨中备好了牛酒飨食还有娘们,就待咱们好好挫挫这些贼军先头的锐气呢?。”
在他这么一番许诺和晓以利害之后,河岸上一片紧促的劳作当中,原本显得有些低沉和萎靡的士气,也终于有所振奋起来了。而与此同时。在声嚣逐渐平息下来的河对岸,点点雪花纷纷扰扰当中
“真是作孽啊!”
一身半新不旧的夹衣和大袄显得有些臃肿,身为士委会动员与改造特遣代表的老黄羊杨复生,也在望着河滩上堆叠起来的尸体突出部,而不由感叹道:
“这可都是些上好的精壮士卒,就这么白白淹死了若是都能俘虏下来,怕不是又能加快鼠雀谷便道的拓宽工程了。”
然后,他又转头对着作为先手领队的跳荡都尉林铭,拍胸口到:
“。接下来的事情,就尽管交给俺好了,保管在最短时间人,给你拉出一批勉强勘用的本地人士来。。不过,得先从辅卒当中找一些河中籍的士卒来。。”
随后,又有一名轻驰而来的虞候,在他们面前落马禀报道:
“都尉,辅卒大队搜遍了关内,都未能找到足以合用的物料倒是跟上来的战斗工程团,带来了百十副羊皮泡子和大量绳索。。”
“那就好了,光凭这些物件,就可以先扎出好些个浮垡来再挑出些会水的好手来,在夜里试着强渡他一波看看能成不。。”
跳荡都尉林铭不由点点头,然后又对着杨复生道:
“接下来,就要劳你多加用心了。。”
“我办事你放心,管教那对岸之敌挪不开眼去。。”
杨复生却是闻弦歌知雅意的答道:
于是,当夜幕开始笼罩在汾水之上,而月色尚且未从厚厚积重的云层中透出来的时候,在汾水西岸的山口开阔处立营的太平军阵中,却是一片火光通明而充斥着嘈杂的喧嚣。
因此,从东岸这儿看过去就可以隐约见到,那一车又一车的物资从鼠雀谷内的关口,给拉到了营地当中,然后又变成正在中宰杀的猪羊惨叫声和围观者的哄笑声最终又成为各种炙烤、烹煮和炸制肉类油脂的气味。
一时间,各种换着花样炊食的香气,甚至都隐约飘到了东岸来。而又让那些值守在尖栅和拒马之间,正在啃着粗面干饼和死硬的陈年肉脯,还有一点劣酒作为保暖和漱口的晋军士卒,越觉得味同爵蜡起来。
然而这些动静还没有完全结束,又有许多马拉大车上的酒桶和酒坛,被高高的堆砌了起来宛如一座座的小山,而又变成了在夜晚当中清脆可闻的碰碗和摔杯声,各种劝饮和高谈阔论、争执不已的叫嚣声
而伴随着这些隐隐约约的声浪,则又再度响起了一阵结果一阵的参差不齐的歌声而当这时候,就算是那些在河岸上巡夜的晋军士卒,也难免有些意兴寡然而越发有气无力和神不守舍起来
哪怕他们大多数早已习惯了北地冬天的严酷,但也忍不住在寒冷造成的身体本能驱使下,想要草草结束自己这段巡程而回到帐中喝上一口加热过也依旧味道寡淡酸涩的浊酒也好。
而在营地一角的黑暗当中,已经换上一身轻便而保暖胶皮套子的林铭,也对着特制油膏涂黑了头脸只露对鬼魅式眸子的左右,再度确认了临时调度的口令:
“过河,过河”
然后,只见他率先趟入到雪花飘落的河水当中,又抱着羊皮泡子所组成的漂浮物,在滑落沉底的下一刻重新漂浮起来,变成了沉寂的河面上不断划水、蹬腿顺流斜向行进的一个个小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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