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67章 沙砾自飘扬(1 / 1)猫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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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冰上霜,表里阴且寒。

虽蒙朝日照,信得几时安。

民生故如此,谁令摧折强相看。

年去年来自如削,白发零落不胜冠。

拟行路难十八首之一

南北朝:鲍照

我是分割线

而在一片满地狼藉、哭号与哀求声不绝于耳的襄陵城内身为南路行军总管兼河东藩汉马步军副总管的李嗣源邈吉烈,也大马金刀的坐在内外视野良好的门楼顶上,而对着一直烤的半熟泛红的硕大羊腿,以及一牛角酸味冲鼻的奶酒开怀大嚼。

从某种意义上说,身为李克用朱邪翼圣诸养子中的老大,他是地地道道沙陀本族本部人。出身在应州金城县今山西省应县的部帐只是他的部落反乱过前代的朱邪氏大首领朱邪赤心李国昌,而在事败被兼并三抽一的执杀当场。

只是当时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朱邪翼圣李克用,却在处决的刑场上青眼所加将他给救下来,讨到身边作为附庸的牵马童仆。他虽然当初很有些看不上世代受唐廷所羁縻,而在日常饮食起居越发像唐人的朱邪氏

但是和其他藩部众人一样,却是一个崇尚豪勇英雄的人物很容易就为尚未发迹的朱邪翼圣所折服,并且心甘情愿的拜在了对方膝下,以第一个养子的身份鞍前马后的侍奉,乃至誓死追随与无数次战阵和凶险之间,几度伤重垂危而不悔当初。

后来又追随出奔塞外直到重新起复入关,事事尊奉善勤而日夜守候不缀。虽然有着一身好武艺和过人之勇,却是好不顾惜身段的凡事争相在前,甚至自甘卑下式的在山北各部中努力传扬和腾挪着李克用的名声。

因此他是诸养子之中资格最老、最受信重,真正当之无愧的老大哥式人物。甚至就连那位晋王李克用唯一成年的亲生儿子,同辈排行第三的李存勖,也要叫上他一声“兄长”以示长幼之别。

当然了叫归叫,他也明白内外有别、主从亲疏的本分,而从不在对方面前托大拿乔,堪称亦是兄友弟恭的典范。但在其他同为养子的兄弟面前,却又是威严满满而甚为端持身份,也颇为强调资历、出身的次序。

因为他从早年的遭遇开始就始终明白一个道理,所谓养子也好假子也罢,假的就是假的,终究不可能大得过骨肉至亲就像当年他在朱邪氏附庸的沙陀别部当中,无论每一次怎么努力取得最多的猎获,但是能够得到最大青睐和赞赏,还是头人和领部的子弟。

尤其这位父王早已经定下实至名归的继承人并且这个继承人也是个英武勇略不下乃父的豪杰种子。那他身为兄长的作用就是辅佐对方在未来执掌大位并监督和敲打那些兄弟当中,可能萌生不该有的心思和想念。

因此,在诸养子当中除了同样资格很老,而参与过攻杀云州防御使段文楚的李嗣昭,尚可偶然可以与之别一苗头之外无论是身为沙陀三部姓之一萨葛九府部酋长的史敬思,还是代北豪酋出身的康君立,都要对他礼敬三分。

乃至牧羊奴出身的李存信、宿敌退浑出身的李嗣恩,阴北鞑靼部出身的李存颢、突厥杂姓投奔的李存实等人,都要隐隐以他马首是瞻而趋同行事。

除此之外,也就是排位最后的李存孝安敬思,那个沙陀安庆部抄掠来的愣头青可以仗着善于骑射而骁勇绝伦,屡屡得以父王的宽纵和另眼相待,而我行我素自成孤家寡人的一路。

同时,身为诸多藩将领头人物的李嗣源,也是如今晋军中保留着塞外藩部的蛮悍风范和气质,最多最明显的一位。哪怕是李克用成为晋王之后三令五申麾下全面移风易俗,改行汉家衣冠和礼数轨仪之后,他还是本色不改的保留着许多旧日的做派。

因此甚少沐浴净身的他,最喜欢吃半生不熟腥味浓重的带血肉食也习惯在甲衣外罩着狼皮或是虎皮的大袍,而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远近可闻,让犬马闻见难免为之骚动的一股奇特腥膻味,并且以此为荣。

虽然被晋王呵斥和骂过多次,也有兄弟劝说他有所改新却依旧坚持本色尽管如此,那位父王李克用在每每光火之后,对于他的宠眷不见几分,反而是夸他“沉厚寡言,行事恭谨。”而屡赐良马美姬,越发有几分委以重任的趋势。

比如,专任这一次南攻河中行军总管的方面要责,为什么不是委之于公认老成持重而不乏勇略的李嗣昭,而是由他这个常随身边的带头大哥老掌总呢?不就是因为对方满肚子的心思太多太复杂,或许还有隐隐提防和限制汉地军将抱团做大的缘故?

更何况那位父王临行前还专门召集了他和李嗣源两位各自勉励,并且在言语中暗中透露出,有意将河中镇一府五州拿下之后连同克复的周边各州分割成两三个方镇,而以其中居功最多者为第一任封镇守臣,是为激励手段。

要说起来,他唯一的不满意和怨念,便就是如今已然是中土天下无主而群雄竞逐之际,那位父王明明坐拥雄兵和表里山河的地利,却非要弄个不知来历的“大唐天子”,放在众人头上高高的供奉起来,而以低了一头的摄国晋王自居。

难道这位父王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就此的称帝建国,让大家伙也随之封公拜候,乃至称孤道寡的封镇一方,岂不更加爽利,不得更快活么?而今事事都要以那个旧日朝廷为名,总是隔了一层让人不自在吗,也让某些人难免有更多的想念。

想到这里,他不由放下喝空大半的牛角壶,而对着守候在外间侧边的将弁摆摆手道:

“来人”

“在”

一众部将连忙在趋上前来,一列排开而应声道:

“话说,城内的儿郎也该宣泄和放松够了吧”

就见李嗣源邈吉烈狠啃了好几口已经所剩无几的羊骨棒,才用箭袖边抹着嘴巴到:

“传我令下,就此收拢铁林军、决胜军、五院军并从马直,各部、营、都人马,分作中前后三阵准备前出南门外,接应和替换与贼接战的白袍儿史敬思麾下。。”

“再派人去确认,康君立九郎的万胜黄头军已经行进到了哪里了,加快扫平隰州全境的关要,尽早自慈州往击来敌的侧后。。”

“传令给沁州的薛铁山、程怀信、王行审所部,速速前来汇合,若是耽搁和延误了与敌决战汾州的军期,就算是他们是协从父王起事的元从旧属,也饶之不得!”

然而就在他一番发号施令将毕的下一刻,突然就有一名满身风尘泥泞和汗水的将校冲上城来,对着李嗣源邈吉烈所在位置嘶声叫喊道:

“报,总管,万胜黄头军抵挡不住了,已随康君立都督败退过下涝水了。。。。”

“岂有此理,康九郎当初是怎么与我作保的!信誓旦旦最不济与敌周旋一整个白日么,怎生这么快就败退了。。”

李嗣源邈吉烈不由微做变色道:

然而在他重新下令之后才没过多久,又有一名满身汗水和隐隐血迹的将校从上城来嘶喊道:

“报,总管,城南大营前往下涝水迎击的突阵军接战不利,已被多处突破河岸,还请本阵火速驰援啊!!”

然而,就在下一刻不用李嗣源邈吉烈下令,在场的众将却是不由自主的涌到了城墙边上去,然后用手指着远处的方向而纷声嘈杂起来。因为就在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可以听见类似夏日滚雷一般的隐隐轰鸣声来。

而这对于那些曾经在关内大战中,与之有过交阵经验的晋军将士而言,却是某种宛如刻骨铭心一般的回忆。因为伴随着这种晴空旱雷声声的是,太平军如山如林的阵型之下,如火如荼攻势的某种前兆和开端。

然后,李嗣源邈吉烈连呵斥和勒令他们的心思都暂时没有了。因为他也亲眼看见了,在远处的郊原当中,漫山遍野奔逃而走的藩骑,就像是水浸巢穴而仓皇乱奔的蝼蚁一般,根本不管不顾城下大营的喝令和约束,就纷纷越城而过。

而当这些附从助战的散乱藩骑将近逃尽之后,更多在尘埃里倒拖着旗帜和兵刃而衣甲凌乱的晋军士卒,也成群结队出现在了山野之中,而用尽全力一般的跌跌撞撞向着城池仓皇逃遁而来。

当这些深绯色袍服的晋军士卒跑过一阵之后,又有三三两两的骑兵居中越出,而后在城下重新汇聚成一马当先的势头,领头的却正是一身白袍上阵,却被血水给沾染成大片红色的史敬思。

只见对方就这么马不停蹄的径直长驱窜入城下大营中。对此,李嗣源邈吉烈却是有些错愕和惊疑起来。这史敬思不是奉命自隰州迂回慈州以为侧击敌后么,怎么会兜兜转转的又在这汾水谷底的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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