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成功易手的南郑城内,虽然还有零星的厮杀和叫喊声,却已然难以改变这座兴元府的治所,山南西节度使的节衙所在,已然掌握在太平军手中的事实了。
作为贯连三川和关内的枢纽和折冲要害之处。这里西北向是去往陇南、天雄军的祁山道,西南向剑南东西川腹地的门户百牢关和定军山大寨。又分为南下巴中的米仓道和去往广元、剑门的金牛道。
北面则是入关的陈仓、褒斜、傥骆三条长短不一的古道。东面过了洋州境内,南下就是前往巴渝的荔枝道,北上则是入关的子午道,继续东进则是进入山南东道的斜谷道。
而站在成头上的葛从周,目送着夜色下重新策马奔驰而去的一行身形,却是难免心中大为感叹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能够知道一个人的际遇和机会使然,能够达到如此离奇的地步呢?居然连掌握敌军粮道要害的大员,都是暗通曲款的密谍之下,有什么军中机要刻意保守得住呢?
如今南郑城内隶属杨复恭的散关行营配下的四军七都,皆已经溃灭或是反倒是在乱战中向北而遁的高仁厚等人,在褒城还留有相当数量的西川兵马,而依旧是接下来兴元府境内的太平军,最主要的对手和威胁所在了。
同时,这一战也暴露出太平军在战斗中太过仰赖火器,而与冷兵器战斗中衔接不够紧密之类的不少问题,同样需要他及时进行自省和总结,才能更加有效的进行下一步的战术规划。尤其是蜀军这一次表现出来对火器的耐性和忍受程度,也让他很有些在意。
这显然是在一次次战斗当中,未能够全力打垮敌人或是大量歼灭其有生力量而令其在收兵重整之后吸取了相应的经验教训,而作出更多的战术调整和尝试采用对策的结果。因此,这一次的决战当中,虽然太平军直接阵亡的士卒不过七八百之数,但是各种受伤的比例却是达到了山东别遣军的三分之一强。
而在夜幕掩护下向着百牢关奔走而去的行在度支转运副使,知西川粮台事,监守神策先锋兵马使,右千牛大将军林深河,亦是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慨。曾几何时,能够以假死脱身就此回归安全后方的机会,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摆在了眼前,然后又被他给轻易放弃了。
因为,除了他用来说服自己和别人的,以自己如今的地位和资历在西川继续潜伏下去,可以为太平军大都督府发挥更多的表面理由之外他也实在放不下留在剑州的妻子李氏,更放下不她肚子里所孕育的孩子至少,他没有理由辜负她们而需要安排一个合适脱身的机会。
所以,他也只能请那位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正将葛从周,陪着自己做上这么一场放水过的追捕和围杀好戏将自己身边带来的人手当中,那些隶属行在方面的眼线或是李守贞麾下的嫌疑人等,就此给名正言顺的一一剪除掉再把剩下可以信赖的亲信手下给带回去就好了。
当然了为了取信于人,他还专门从一片混乱的城内乱战中,把那位在杨复恭面前为自己说话的中官,也是李文革的养子之一兴元府监院使李常为,给乘乱解救了出来作为事后的见证人。然后,又在城外撞见了隶属杨复恭大散关行营配下的行军司马胡彦全。
因此,当天色再度发白之后,已经抵达百牢关今陕西省勉县西南前的林深河一行人等,几乎是一叫门就毫无阻碍的给迎了进去。然而他又留了一个心眼,将自己扈从之一的卫小狗,如今大字卫满仓的防阖队将给流了下来,说是要就此继续收拢那些溃逃而回的旧部。
于是在当日傍晚时分,又有数百余名打着散关行营配下四军之一天武军旗号的败兵,满身狼狈的奔逃而至又口口声声喊着“定军山大寨失陷”“西川军尽灭”消息,又有人自称乃是杨复恭养子杨守绩的时候。人心惶惶的守关将吏,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开门将其迎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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