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不知装是何物,石楠时不时瞄向那个杜鹃盒子,脑子中频频想起五王爷画的那副杜鹃啼血。
柒菲见到满脸笑容的茜珠便像见到王妃本人般,亲切问道:“今儿忙前忙后,已经是位了不得的功臣了,难得茜珠姑娘徒步来我柒水谣,是王妃娘娘有何吩咐吗?”
“夫人说笑了,奴才理应为主子娘娘效劳。主子娘娘今日才是最忙碌的,前前后后这些蓬荜生辉的节目都是娘娘没日没夜筹划想出来的,这不伤了神累得已经早早回房中歇息下了。”茜珠伸手指挥那两个下人移交杜鹃盒子,将杜鹃盒子交到柒水谣的丫鬟手中,丫鬟打开盒子给柒菲夫人和石楠看,是撒了香粉的紫色绣球花瓣和白瓣黄蕊的七里香,花还带着粒粒饱满圆润的香露。
“柒菲夫人,石楠小姐,这是主子娘娘赏赐下来的。每位主子都有一盒,可这有趣的是盒盒里的花材都不一样,香氛也都不一般,若主子们仔细上手一触,便可知道其实这盒中之物并非真花,是西洋流行的一种沐浴香料特意仿了真花来做,看了这稀罕物便知主子娘娘可见是下了多少心意在这之中。”
石楠听茜珠所言,伸手去触碰,那花瓣遇到指尖体温便能摸到油滑之物,石楠将其凑近鼻子,那抹香氛淡雅甜美随着鼻息而入沁人心脾。
人间万物复春之于一呼一吸间,不带一丝拖拉窜动在脑中,顷刻间,百花之香涌入肺经由五脏六腑大小细密经脉传输于四肢躯体,腾飞与白云丛中,脚踩明月,风扑面而来,那温度恰到好处,正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轻抚在情郎面颊间那般温柔细密。
圣水飘洒大地之间的五湖四海,此时,虫鱼鸟兽,万物复生,叶叶挂珠,山峦与河海有了联系,冰雪与花海也能共存,人间残缺之处随风而去。
使人忘记了本该忧愁的心绪。
不禁叫好,此等奇女子不称蕙质兰心何人敢于担当!
谢过了九王妃的美意,茜珠带着下人们回了。
石楠与柒菲夫人也各回了各自房中,石楠将那七里香的杜鹃盒子小心放置枕边,这样的稀罕物少有,一个房间内都弥漫一股清流。
今晚洗一次,就少了一次。
回过神来,不见舒浣抬水回来,想到今日脸脸色苍白,石楠不安:“怎么回事,舒浣还没回来,会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石楠只得自己出去往李泉那儿瞧一瞧看有没有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没有不出意外也应该是去了阿庆姑娘那儿。
出门风便卷起一层黄沙迷了眼,石楠睚眦疼痛难忍。
天起风了,石楠往后厨前行,风儿还是一阵阵卷起细小黄沙,好不厌烦。
这风说巧不巧刚好卷起了自己的裙摆,她惊愕,像只兔子受到了惊吓,赶紧抓住飘扬的那抹紫色烟雨,使劲摁住那朝风而起的一角,而这一幕的景象刚好被前面走来的五王爷尽收眼底。
身侧那个老太监捂住自己的双眼,怒斥道:“成何体统!墨家怎么会结识这般女子,独自顶风而出,身着单薄,真是有辱圣眼。”五王爷薄唇微弯,憋出一个满是沉迷的笑,撑开纸扇往前走去,边走边与老太监文绉绉侃侃而谈:“连你都看不出这丫头灵气逼人吗?九弟府上上上下下遍地莲花,倒是这位韩小姐才是最具生气的,像只采蜜的蜂鸟,全身都浸了蜜却因身小渺小无人发现。”
“王爷,您就是太心善。”老太监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阅世间名门淑女无数,心里一万个不喜欢石楠没规没矩毛手毛脚的,跌跌撞撞也不晓得那日闯出个弥天大罪来,明知五王爷心里不厌烦这丫头,但还是在边上念念叨叨,看到石楠投以一个怨妇般白眼。
石楠看到五王爷就想起上回尴尬的滚到人身边丑态百出的自己,真是不敢细细回忆,太糗了。立刻低身行礼,轻声道:“小女不知五王爷途经此地,未上前行礼实属罪过,五王爷万福金安,请王爷饶恕小女的罪过。”
五王爷只觉得此女有趣:“诶,何罪之有呀?本王可只见到一位知晓礼数,对本王尊崇过分的韩姑娘。”
“王爷莫要打趣,王爷可记得,上次小女误打误撞冲撞了王爷,小女懊悔不已。”
老太监插话:“呦,韩姑娘,你也知道懊悔,你冲撞的可是五王爷,五王爷是圣上最疼爱的世子,王爷一副字画就能让圣上龙颜大悦,你若是碰坏了王爷的手那不就是冲撞了当今的圣上么!”可以说,为了恐吓石楠,老太监不惜像个尖嗓泼妇的语气。
石楠看他那张皱纹深邃的脸就心里发毛,更别提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直接愣在原地久久蹦出一个:“额……”
“韩姑娘,夜里这么凉,天气还不好,风尘扑扑,你怎么还独自一人出来?”五王爷走进搀扶起石楠,石楠抬头看他,那一双眼睛依旧清澈,怎么就这么吸引人,这双少年美目。
“我......”一时看呆,老太监在一边看到石楠贪恋五王爷的美色,立刻咳嗽表示不忍看,把石楠拉回神来,石楠接着说:“哦,回王爷,小女要去寻贴身丫鬟舒浣,夜里许久未归,怕是身体不适在外面遇到问题,所以出来。”
“那这样吧,我跟你去找她,你一个人不安全,又没有贴身丫鬟在身边,今日又是热闹日子属实不安全。”五王爷说完,将手臂环过后脑勺,撑开的纸扇轻柔挡在石楠额头上防止沙子飘进石楠眼睛里。
两人距离特别近,石楠甚至能够感受到五王爷胸膛的体温,瞬间脸红,假装不去想现在他们走地多么亲密,如果是九王爷,那个大色鬼肯定会有猫腻。
五王爷尽量避免这些尴尬的接触,护着石楠到达后厨,石楠只知道那把扇子上面画着下着雪花的雪梅屹立在皑皑白雪之上,它得有多么孤独和坚韧,上面的落款是孝竹二字。
“韩姑娘,本王会不会伤到你?”
“不会。”
“你抬头看,上面那个人,才是我。”王爷放下纸扇,冲石楠笑,那张薄唇朱红,眼睛也跟着笑,白皙通透的皮肤细腻到像一个吹弹可破的小丫头,像晨起的太阳,耀眼、迷人。
石楠看着那提扇的“孝竹君”与眼前的世子,他们是同一个人,却有不同的身份,而孝竹先生却更为自由与勇敢。
石楠心脏乱跳,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对于眼前的人,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