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把沉重的菜放到地上，等待小姑彩霞从小区花园里出来。出来一个半小时，婆婆那边肯定很狼狈，正逢上小姑来肯定又少不了事。过了一会，小姑从小区花园树荫下领出她的小儿子。这年头不知怎么了，不论大人还是小孩，每个人都抱着一个手机，眼睛都离不开那小小的屏幕。小姑的小儿子叫磊的小伙子，今年十四岁了，长得高高瘦瘦的带个眼镜，有点文弱的样子，表兄弟基因吧，长得和小枫很像。明月热络的拍拍磊的肩“幺，几年不见，磊都长那么高了，快撵上你哥高了，长得也好看”磊原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明月一拍他，他才像是睡醒了一样，抬头看着眼前的明月，颇为紧促的叫了一句“舅妈好。”明月点点头。

小姑帮明月提着那些颇为沉重的菜果，磊在后边跟着玩手机，明月颇有些意见，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看着眼前的两个老人，还是长辈在提重的东西，不说帮忙，还在那里一味的玩手机，真是让人火大，他幸亏不是自己的儿子，要不明月非得要说他一顿，可见小姑的教育也没有她说的那样成功。小姑一边走一边说带儿子磊来的原因“嫂子，不是我说我家磊，这次期中考试考了全校第二名，老师都给我打电话说，晓磊妈妈，你家小磊肯定是清华北大的苗子，还说要我好好的鼓励鼓励呢。”小姑彩霞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骄傲的像个大孔雀。

确实，儿子出色是每个妈妈的骄傲，如果哪一天自己的儿子考上了清华，北大，她也要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还要在马路上拉条幅，放鞭炮，儿子和磊的成绩相比远没有那么好，儿子成绩在班里属于上游，在学校里顶多是个中游水平，上个学期老师还打电话来说，如果小枫再不努力可能连个本科都考不上。明月也急，她知道儿子也在努力，牺牲每个假期去补课，回头一想，哎儿子是随了她了，努力就好了，至少他不希望温柔善良的儿子变成后边那个冷漠的优等生。

“嫂子，因为这次磊考的不错，所以想让他出来见识一下，放松一下，也顺便看看他生病的外婆。”小姑彩霞看了一下，慢慢悠悠跟在身后的儿子对明月说，明月点点头，不表示任何态度。小姑又接着说“小枫在家吗。”“小枫没在家，今天他补习外国语和数学，要很晚才回来。”

“还补习什么，浪费那些钱干嘛，看，像我们家的磊，从来没上过补习班，照样成绩好的不行，要我说也别浪费那些时间，真学习不好，不如赶紧学个技术，以后也不缺饭吃，你说是吧，嫂子。”小姑絮絮叨叨说着，也不看一旁明月的脸色。虽然儿子成绩不是那么好，但那也不至于像小姑说的那样。

何况在一个妈妈面前说他儿子的不是，已然犯了大忌。明月气闷并不接话，心里想着要怎么督促一下儿子，让他好好学习。

“既然这样，嫂子你明天让小枫也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奥对了，现在不都讲究劳逸结合吗，明天让他们兄弟俩出去好好玩一天，回来再好好学，是吧，嫂子。”小姑歪头问向明月，“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总得先问问小枫，看看明天能不能请假再决定吧。”“嫂子，那里要那么麻烦，你个小枫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还要用问小枫，他肯定愿意出去玩的，孩子不都这样。”明月笑笑。

快到家的楼梯旁，小姑才提及婆婆的只言片语“嫂子，妈现在自己在家啊。”显然这不是一个问句，她不顾明月有没有回答“怎么能这样留妈自己一个人在家，妈现在行动不便，要是摔下床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姑说着脸色也不太好，明月直接道“不会有事的，我出门前用有后背的沙发挡住了床，不会摔下来，顶多是尿了，拉了，今天是比平时出来的时间长了一些，不会有事的。”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小姑彩霞听的，也是安慰自己的。电梯到了十八楼，停下，小姑接过明月手里的菜，等着明月开门。

屋里的婆婆听到开门声，哎吆哎吆的叫起来，小姑一下把菜全堆在门口，快步跑到婆婆所在的卧室，而菜的那一边是一直低头玩游戏的磊。明月叹息一声，一把把堆在门口的菜一鼓作气拿到厨房餐桌。

正准备把菜分类的明月，听到从婆婆卧室传来小姑彩霞的大叫声“嫂子，妈这是咋了。“明月不得不走向婆婆卧室。小姑正在婆婆头顶位置的地方，耳朵靠近婆婆，一直想试着听懂，那婆婆掺杂疼痛哀嚎的声音里的意思。明月见怪不怪，把沙发从床前移开，把沙发归位到它原来的位置，然后不管趴在婆婆头顶的小姑，一把把被子掀开，婆婆身下的尿布上沾满屎尿，饶是明月多次处理，还是不免有点恶心，更不要提一直未从婆婆身旁照料过一天的小姑彩霞了。当下捂着嘴巴跑向明月家的卫生间。

婆婆声音没有那么大了，早上抹药的褥疮已经结痂，但是也有新的褥疮出现，流着污血带着白黄的脓。明月使劲全身力气才把婆婆异常沉重的腿，抬起把尿布拿起，放到床下的盆子里。然后拿着湿巾擦拭，每当明月擦拭婆婆身体的时候，明月都异常的难过。婆婆的腹部皱纹像放蔫了的南瓜，是缩水的那种状态，旁边是黑色的老年斑，还要腰部的紫红色的褥疮，萎缩的生殖器，而这些全部笼罩在那种恶臭中，这就是衰老吗。明月突然感到一股伤心，而婆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应该还有一种把自己的衰老的身体，交给别人的那种羞耻感。

明月擦完，重新把被子盖下来，小姑才刚刚从卫生间出来，为掩饰刚才所发生的边说道“今天吃的不合适，又坐车从家来，有点晕车。”明月并不打算揭穿小姑是因为婆婆的排泄物才呕吐的，第一次都这样，谁又不是呢，就连丈夫高阳第一次也是这样。明月顺势说到“我去洗这脏了得尿布，你给妈接点热水擦一下吧，床下面有盆子，毛巾。”小姑应道“好“

晚间，明月做好晚饭，准备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丈夫高阳这时回来了，明月问道”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不是说今天要加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