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是下完了,接连几日暖阳高照,褪去了阳都城的雪衣,品岚轩的全老赶了个好天,将紫宸苑的存酒搬了个空。紫宸苑忙了两天,才又将酒窖填满。
不知不觉间,雨小楼种在后院的种子冒出了乳白色的牙,一眼望去,仿若没化净的雪。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司越每天都会来紫宸苑让雨小楼检查一遍他的身体情况,时不时会留下来蹭饭,每到这个时候,雨小楼都会陪着,因为除了雨小楼没人敢跟他同桌而食,让他自己吃又说不过去。
晚饭的时候,雨小楼喝了几碗汤,便放下碗筷,慢悠悠的喝着酒,目睹了司越是如何优雅光盘的,“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司越问。
“你平时在宛华苑是不是都不吃饭,全攒了起来到我紫宸苑来吃,意在吃穷了我,这样我就永远出不了王府了哈哈哈......”雨小楼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被调侃了,司越并不觉得生气,只是新奇雨小楼竟然会跟自己开玩笑?
“明天还要早起,早点休息。”司越说。
雨小楼忙着笑,抽空点了点头。
天还未亮,寒露就带着几个嬷嬷来到了雨小楼的房间,雨小楼尚在睡梦中便被拖至梳妆台前,雨小楼不会梳发髻,也懒得学,头发平时都是直接用丝带全部系于背后。至于容妆,寒露虽是个不修边幅的,但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好好装扮一番,雨小楼见了好奇问过,听寒露介绍了一遍上妆流程及各式妆品的名称,她就彻底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秉着拿钱办事的心理,雨小楼耐着性子,让她们折腾了快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搞定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雪白红润,眼睛大大的,清澈的眼波中透着几分惯有的慵懒,索性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审美偏差不大,不然要是搞了半天,她们觉得美轮美奂了,自己反倒觉得惨绝人寰,那她这个门还要不要出了!
许多年没有等过什么人了,司越在紫宸苑前厅已坐了快一个时辰,雨小楼才不紧不慢的出来。
可能是雨小楼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样子司越看多了,此时她容妆精致,身着一袭白衣朝自己走来,竟莫名的有些好看!
“怎么样?”雨小楼问。
司越打量了一下,“还能看。”
以司越的样貌,看谁丑都是正常的,他既然觉得自己还能看,那自己起码是一般人眼中的小清秀了,如此一想,雨小楼对自己今天妆容更满意了,“那我们走吧!”
司越走在前面,雨小楼不识路,脚步轻快的跟在他身后,寒露跟惊蛰走在最后,一路出府。
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两匹马,车里有人掀开车帘,探出了半个身子,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见到她们微笑着温声道:“叔父!小雨姐姐安好!”
“额,安好!”司越替他大哥育有一儿一女,雨小楼是知道的,来王府半个多月了,宛华苑那次是她唯一一次出门,所以都没见过,“她也要去吗?”
司越“嗯”了一声,上了马车,然后雨小楼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提起衣裙,一手扶着车框,爬上了马车,拿着马扎赶过来的小斯呆在了一旁。
马车平稳的行进着,寒露与惊蛰骑马走在前面。马车里很暖也很宽敞,司越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雨小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小姑娘,心中感叹,这司家人都是怎么养的,个个都生的这么好看!
“你叫什么字?”雨小楼问。
“司璃,琉璃的璃。”司璃温声回道。
“名字跟人一样美!”雨小楼由衷的说道。
“谢姐姐夸赞。”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怎么都叫我小雨啊?”雨小楼问。
“如果你姓赵,就会叫小赵。”回答她的不是司璃,而是上车后就占着一角翻闲书的司越。
“........”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都不是自来熟,干扯几句,便再没什么可说的,雨小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补觉,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丞相府位于皇城脚下的奉凌街,今日白丞相爱女及笄,在府中大摆宴席,如今在朝中白丞相那是如日中天,阳都城里的达官显贵半数都收到了请柬,凡收到请柬者,皆悉数到场,往日清冷的奉凌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此时已经正午,齐王府的马车被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人声嘈杂,雨小楼实在是睡不下去了,枯坐一会,马车依然丝毫未动,司越翻着本书,没有要说话聊天的意思,雨小楼百无聊赖,拿出手帕教司璃叠小乌龟。
一边叠一边念叨:“不打仗是好事,但舒坦日子过久了,人民素质不见有多大提升,反倒是奢靡攀比之风越来越盛,可悲啊!”雨小楼说着,眼神专注在手上的动作,没有注意到一旁翻着闲书的某人,嘴角勾起了轻微的幅度。
小乌龟很快叠好,雨小楼将小乌龟塞司璃手里,“喏,叠好了,像吧?”
看着手中的小乌龟,司璃笑着点了点头,“嗯,很像!”
眼见马车一直都没有动,终于有人坐不住下了车,有人开了头,下车的人越来越多,然后你家车驾挪一挪,他家的步撵再歪一歪,慢慢歪歪扭扭地走出了一条通往相府的窄道。
“越世子!是越世子!”
“越世子……”
“在哪?越世子在哪?”
突然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高呼声,几人人瞬间成了焦点,司越冰冷从容的走在前面,一行人被簇拥着进到丞相府。
索性是男女分席,终于可以不用再跟着司越被围观,雨小楼暗自窃喜,她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司越察觉了,他突然起了戏弄之心,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朝雨小楼走近,手掌落到她头上,轻轻说了句:“别惹事,一会见。”然后看着雨小楼抽搐的嘴角,司越满意的走了……
八卦的风总是吹得特别快,越世子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丞相府的各个角落,得到消息的贵女们纷纷蠢蠢欲动,但大多都自持身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终于,有几个按捺不住的,趁长辈不注意偷偷跑去了男席,结果却是连越世子的一片衣角都没看见,就被带了回来。这让许多想去而没去成的人,绝了这种心思。
这股八卦之风也很快传进了白家小姐的院子,几个嬷嬷围在院中聊着,笑那些贵女不知礼数,不如自家小姐矜持有度。
又调笑了几句,话题渐渐有些偏了,其中一个颇为白胖的嬷嬷说:“这小雨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我听说当日她可是被越世子一路抱进王府的,还听说啊,她进了王府后,住的可是当年齐王妃的紫宸苑,可见越世子对她的重视。”
一个黑瘦的嬷嬷接话道:“听说她是鬼医君桴子的亲传弟子,鬼医离世后,她便隐居于寂雪山一带的风雪镇,日前越世子查办使节案路过风雪镇时,突发恶疾,被她碰巧救起,此乃救命之恩,想是因此,越世子才对她有所不同罢!”
见几个嬷嬷纷纷点头认同,白胖嬷嬷又说:“我看未必吧,咱们少爷可是跟越世子同路回京的,那日越世子来访,翠儿丫头到少爷房中奉茶,亲耳听见少爷说小雨姑娘并不是自愿来的阳都,乃是被越世子诓来的!”
“还有这等事?”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白胖嬷嬷继续道:“那可不,越世子是何等身份,他若是对小雨姑娘没什么心思,只需许些钱财田产便可,何须费尽心思把其诓入府中,还好吃好喝的供着?”
黑瘦嬷嬷一听,当即反驳道:“胡扯,越世子何等容姿,看上哪个姑娘,对方都必是欢喜的,怎会需要诓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