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银阙眯眼,紧贴外墙往厨房窥看。
灶火熄灭,灶面收拾齐整,斜对面一扇纸窗往里头灌着凉风,只见她脚下一个滑步,身子便闪到厨房门后,眼前更是一目了然。
原来厨房由两间组成,外间冷锅冷灶,里间大为不同,喜宴的半成品都码放在长桌,炉子上一架大锅正用微火煮着什么,人倒是没有,有可能是偷了懒去,也有可能被喊到前院搬贺婚礼。
“煮的什么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到大锅前,揭开锅盖瞧了眼,密密的热气扑面而来,透过雾气隐约瞧着,是需要提前蒸制的八宝饭。
“哟呵,秒呀!”
高银阙豪爽把锅盖扔到一边,瞄了眼门口,即迅速将捏在手里那一袋子活蹦乱跳的东西一股脑儿像调料似的那么撒到锅内,撒得很是均匀,就差没拿勺子搅一搅,完事锅盖盖牢,大功告成。
想象明日的宾客们品尝到这一盆黑暗料理时鸡飞狗跳的场景,大仇得报就是如此快活!
心情舒畅的高银阙留恋着最后看了一眼那锅八宝饭就准备开溜了,她把空口袋原样塞回腰包,正往门口走,一抬头,满脸不怀好意的坏笑僵冻在脸上,双腿好似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吸引,顿时再也迈不动半步。
只见门口站着位高挑的男子,着一身绛红色喜服,手中捏着个空碗,墨发半束,眉目清雅俊美,气质干净澄明,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际,凛然而不可犯,飘渺而不可及。
虽也是有点愣怔的表情,然则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到难以言喻。
那一瞬,高银阙脑中涌出的是说书先生口里有着顽劣徒弟的貌美男仙,无论徒弟惹了多大的祸事永远都不忍责骂一句的那般温和包容。她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呆了好一会儿,心跳快到猝不及防,只默默盯着那张叫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面庞一丝不肯动。
“你……”男子迟疑着看向她,声音空灵如同来自遥远的边界。
疑问唤回了高银阙的神思,男子端着空碗的手顿了顿,红艳艳的袖子格外刺眼,这一身喜服,可不正是新郎官的装扮。想及此处,她的表情骤然垮塌,心情也凝结成冰,暗自心痛叹息不止,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也只得举步向前。
“麻烦让一让了。”低头生硬扯出这么一句,就要同他擦肩而过。
高二小姐之所以做了坏事还如此大大咧咧,被人撞了正着也不慌不忙,只因在华府既没人认得她,也没人打得过她,心态稳如磐石。
那男子却并不阻拦,一言未开只由她离开。
她觉得那身后追随着自己的目光甚是别扭,于是挑了个能拐弯的走道儿就拐了进去。走道儿黑漆漆的,她掩身在其中,静静等待了一会儿,见男子没有声张,院内也一切如常,于是便打算回头找竹枝,打道回府。
她一边走着,一边心内不自觉涌上一阵阵的懊恼沮丧失落,眼目前接连掠过全是男子出尘的相貌,以及那身衣裳的绛红色,好似人虽远离,心却不知丢在了哪里。
这么着,不禁越想越气,对华萤的不共戴天之仇莫名其妙加深了好几分,脚底下也是越来越暗,直到彻底没了光亮,一回神,环顾左右大骂道:“奶奶的,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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