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道:“这些年,寨主每每越寨,皆被抓而回,如今好不容易从寨子里逃出来,芽自是不忍心的。”
白九儿竟无语凝噎,默默抹了把鼻涕。
已近年关,气又凉了些,这几日日日鹅雪纷飞,长轩外的青花石板上早累了厚厚的一层,连两旁的枝桠都矮了个头。
穿青布袄,绾着垂挂髻的丫头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裙角急匆匆地点着步子跑来,身后落下一排浅浅的脚印,一会就被大雪盖了个没影。
步入长廊,她便将纸伞收了,抖了抖裙摆,湖蓝色的裙摆如波纹荡漾,跌落下一朵朵绒白的雪花来,漾开在足尖。
“姐,姐!”她唤了两声,心里着急,一手推开了房门,迎面砸来一个绘花黄釉的茶盏,碎在她的脚尖。
随即响起一个女子拔高的尖锐娇嗔,有些刺耳。“父亲当真要接那丫头回来?七年了,不将她送走,自也是扔在偏院里,打眼没瞧过一眼,如今怎倒念起骨肉亲情了!”
戚妈妈正立在锦织青莲的八面屏风旁,扭头瞪了清雨一眼。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早把她吓得魂不守舍,这会身子一跌,便软倒在地,把头埋进宽大的衣袖里,哆哆嗦嗦的不敢出声。戚妈妈回过头同面容娇俏,正一脸置气的女子俯了俯首,挤着眉眼柔和的笑道:“姐,这话可不能乱,若被老爷听去,可是不好。”
女子听她这般,却有些不服气,软着身子撒娇似的粘向坐在八角镌花梨木花桌旁的妇人,那妇人一身锦衣华贵,虽年近四旬,保养得却甚好,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貌美。她气色平和,敛了敛眸,颇有些不为所动,端起茶盏,抿了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戚妈妈得没错,攸儿,你是该改改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了。”
唐攸坐直身子,见姜氏的反应颇有些不悦:“母亲可知道我是生气什么?如今阅哥哥选妃这么大的事,父亲这个节骨眼上要接那丫头回来,究竟是何居心?”
闻言,姜氏握着杯盖的手指一僵,才又用杯盖拂了拂茶叶,姿态优雅,面容异常平静。
唐攸口里的阅哥哥,不是别人,乃是当今景国的东宫太子,景阅。
瞧见姜氏依旧一言不发,唐攸却并不安生,抓紧她的袖子,撒起娇来,平日姜氏最吃这套。她便蹙着眉,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软声恳求道:“母亲,当初你一句话,父亲就把她送走,如今只要你开口不让她回来,父亲定是会听从你的。”
戚妈妈服侍姜氏已久,自然能揣摩几分她心中所想,如今只得帮着开口劝慰:“姐别担心,虽然如今太子选妃,各路官员尚有女儿的皆挤破脑袋,可谁不知道我们姐德才兼备,容貌出众,又是一届才女,自更是与太子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无猜的,大伙都在传姐必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这锦兮姐便是回来也不过多位陪衬。”
这番话听得唐攸心情甚是舒畅,才松了姜氏的衣袖,抿唇一笑。眉眼一挑,才撇见俯身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清雨。她不悦地蹙了蹙眉,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意识到唐攸再同自己问话,清雨抬了抬头,却不敢随意张望,只是垂眸应声,把话得磕磕巴巴:“老爷,老爷锦兮姐差了信回来,这会便要到了,特要姐去……去迎接迎接……”后面的声音已然细若蚊蝇。
唐攸一闻,不由拉下脸来,一拍桌案,震得上头的杯盏瓷壶脆响一片,气氛一瞬剑拔弩张。清雨慌忙垂了脑袋,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只听唐攸口中不悦:“父亲居然要我去接那丫头,凭什么!”
姜氏这才扣下手中的茶盏,缓声开口:“攸儿,自古长幼有序,锦兮乃是你的姐姐,她如今得以归来,按理你的确该去迎接迎接。以后可别再胡乱称呼,免得落了外饶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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