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冉至清已然从中知道了小师叔的决然之意,俯身又一拜,没再多言,便要直接转身返回了前堂。
“至清……”
而这时,望向他背影的陈道初好似记起了什么,忙将他唤了回来。
见他眼中疑惑,陈道初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旁悄悄说了两句,吩咐他去做一事。
“师叔,你这是……”
“不必多问,只管去做即可。”
看了眼一脸不解的冉至清,陈道初摆了摆手,说道:“待此事了结,我与平安也需及早出发,尽快赶去广南道与那些弟子汇合了。”
“弟子遵命!”
微微颔首,冉至清也没再多问,只是带着一丝疑惑之色离开了。
而陈道初瞧了眼院中央极为认真的练习着天钟足桩与哼哈二音的方平安,展颜一笑,提笔蘸了蘸朱砂与灵血,落到桌案黄符纸上。
…………
夜间,戌时末端。
随着夜幕降临,弯月与血痕同时升起,整座官山县城彻底寂静了下来。
而在此时,远在城东青云街的徐府也是如此。
但就在戌时过去,亥时已至时,徐府前院一点烛火乍现,随即一道身着青衣的婀娜身影缓缓走上廊道,烛火随风飘摇间,这道身影顺着小道落定在前院那方池塘前头的露台上。
驻足之后,这曼妙倩影的面目在微弱烛火下看不分明,但能明显觉察到她在望着身前的池塘。
约莫过了大半刻……
定身站立的这人方才有所动作,伸手从腰间取下一物,抬手抛入了池塘之中,随后又对那边呢喃了一声。
做完这些之后,这道倩影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伴着烛火离去,直入后院,不见踪影。
可就在她离开后……
那适才被她抛入东西的池塘中开始缓缓升腾起一团好似活物的灰蒙雾气。
这团雾气托着一枚串着红绳的老旧铜铃,在寂静夜中发出阵阵清脆鸣响。
而这一幕,以及……先前的种种情形,全都被一双躲在院外墙角树影中的清亮眼睛看了个清清楚楚。
…………
亥时正中,青羊坊内。
小楼二层静室里,陈道初目送着将适才在徐府中所见一切悉数禀报的冉至清关上房门,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笑容。
“果然如我所想。”
陈道初低声呢喃自语,“这徐应林失睡症状的缘由果真就出在他那娘子身上。”
“就是不知其中来龙去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依我想来……”
似是隐隐猜出了什么关窍,陈道初缓缓站起身子,走到窗边,“估摸着是一桩狗血事里边又添上了一桩狗血事。”
“功名利禄放不下,痴男怨女又许多……”
远望着县城之中仅四方戍台上的点点星火,陈道初摇头苦笑不已,最后自语道:“这人心啊,还真他娘的千奇百怪!”
说完,伸手关上窗户,又复归到了静室正中草黄蒲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