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变故叫她认清现实,不再端出一副世家小姐的娇纵倨傲,仿佛被猎枪狙中双翅的鸟,连同自尊与骄傲陡然坠地。
曹清语有一把娇滴滴的嗓子,平常说话都带着点嗲像是撒娇,如今却是被火燎过,沙哑中带着喘息,“我没有什么立场见你,但还是要代我妈妈向你道歉,我不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很抱歉。”
沈星宁没说话,沉默地凝着她。
“你知道的吧,席池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你,只有你。”说到这里她轻蔑地勾起嘴角,“我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多讽刺,我单恋了他九年,天真的以为时间是禁锢的枷锁,殊不知时间是一把万能的钥匙,什么样的锁都能解开,我还妄想能和他锁在一起一辈子,我喜欢的单单只是他这个人啊,善良,真挚,赤诚,那么好的一个人,原就是我配不上他吧。”
沈星宁在她的话里捡起一句,时间是一把万能钥匙,反复揣度,有些结,真的能打开吗?
“可我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重利的父亲,虚伪的母亲,懦弱的兄长,席池是一片天,我踮起双脚展开双臂终将无法企及,人怎么能和天齐平呢?”
曹清语泪如雨下,空洞的眼睛孤零零地嵌在眼眶,眼底升起雾气,朦胧不清。
“曹家到底养育了我,谢谢你愿意放母亲和哥哥回来,年后,我保证,我一定会劝母亲自首。”
离开前曹清语说了最后一句话,大约这样将一身尊严都丢弃耗尽她的气力,像一台很久没有开启的发动机,点了好几下火才成功启动。
“年后我就去M国念书了,近几年都不会再回来,这大概也是对我的惩罚吧。”
沈星宁不禁有些钦佩面前这个女孩,柔弱娇矜又不失风骨,“保重。”
此外,她无话可说。
回到车上,冼宇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背,像传递某种力量。
沈星宁在思考什么,越努力越想不通,像跟自己较劲儿的孩子似的
她扫了眼后视镜,镜中一个轻减的身影小小的,弯着腰,疲惫地无法同风抗争似的,飘扬的衣摆和长发随着拐弯逐渐消失在视野。
倒退的街景接踵而来,主道路的行道树上缠了彩灯和红丝带,开着的店铺门口人头攒动,拉着铁丝网的店铺门口是一张红纸,放眼望去,一派新春气象。
食物的香郁透过密封盒和包装袋侵入鼻腔,她有些馋,带着久违的稚气打开袋子,在盒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一只肚子深色的春卷,推测是豆沙馅的,结果刚咬一口就急得团团转。
冼宇把车停到路边,递过来一张纸,沈星宁赶忙把嘴里喊着的吐到纸上,小颤音愤愤不平,“是咸的。”
冼宇把脸贴过去,手仍搭在方向盘上,“别浪费,给我吃。”
幸好沈星宁对咸春卷十分嫌弃不愿多看一眼就直接塞到冼宇嘴里,否则她一定会看见他双颊隐隐的可疑的红。
这回她选得更认真了,大约是冼宇见过她最专注的模样,可他心底升起一个坏坏的念头,多选错一次吧,再选错一次吧,这样就能吃到阿宁的喂的很多春卷了。
到了疗养院顶楼,有人专门来照顾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和一缸子水母,虽然来的少,仍是一派干净有序。
沈星宁走到水族箱前,她不了解冼宇对养水母的爱好,不过她很喜欢,不是喜欢水母,而是喜欢水族箱照耀在水母透明身体上的彩灯。
茫茫众生,谁都像一只透明的水母,唯有光打在身上的那一刻,海水不会那么冷。
沈星宁站定看了会儿,拎着春卷的袋子下楼去,冼宇喂食丰年虾的手一顿,犹疑和质问都掩藏的很好,声音里的温柔无所遁形,“我在这儿等你。”
沈星宁回头,毛绒帽子的小球歪在一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好,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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