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树林中更是暗的不见丝毫光亮,远处有烟火凌空然后嘭的一声炸裂,星星点点的焰色光稍纵即逝。
沈星宁在树林里寻觅,寻觅那双或许是幻觉里的眼睛。
她盲目又笃信,似乎在记忆不知晓的某段前尘里,近乎痴迷的沉醉于那双眼睛。
一眼太短了,她想多看几眼,想看看那双眼睛是不是她偏爱的眼睛。
接连的两束烟花间有一瞬间的阒静,短短不足几秒的空隙中她听见树林深处的窸窣轻响,她加快脚步要去追,那个声音在拼命地逃。
止痛药的药效好像过了,黑暗毫无征兆地将她重重围困,轻而易举吞噬掉多巴胺,风夺走她口齿间的奶糖香,取而代之的是头痛欲裂。
越来越远了,她急切出声,“谁,你是谁?”
凉风刺骨而凛冽,像密密麻麻的尖针扎进骨头的缝隙里,手脚开始僵硬麻木,林间小径蜿蜒,湿滑曲折,她好几次差点崴到脚,顾不上疼,她撑着树干欲靠近那个声音。
她一直问,不停地问,迫切想到得到答案,“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背后有熟悉的音色,焦虑慌张,“阿宁!”
她追不动了,瘫坐在泥泞里,用尽所有力气,仿佛一个扯断线的木偶娃娃,随意被丢弃一旁。
冼宇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她意识模糊,手脚都垂着,小司的帽子掉到地上,玻璃珠的眼睛没有焦距,像劣质布偶娃娃粗制滥造镶嵌的眼珠。
沈星宁瘫倒在冼宇怀里,像是溺水获救刚被捞上岸,全身脱力,五感六觉失敏弱化,唯独肺部在高效工作,她呼吸很沉,竭力汲取周围的氧气。
“阿宁。”
“阿宁。”
冼宇的声音向来好听,但这一刻不是,沙哑的、颤抖的。
那些声音似徘徊在耳边,又似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耳朵闷闷的,像塞了一团棉花,清晰的语句她只能听见一两个颠倒的音节。
可另一个温软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盖过风声和烟花声。
“这个送给你,你戴上真好看。”
“小天才,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啊,我想到了,我会画画,你不会,小天才也有不会的。”
“小天才,我把你画下来,日日看夜夜看,这样就不会忘掉你了。”
……
逐渐的,那个声音变得狰狞。
“不疼了,过了今晚就不疼了。”
“我还会来看你的。”
“不要睡着,千万不要睡着。”
“你别怕,我把我的骨头拆下来送给你。”
……
“走啊,快走啊。”
“阿宁。”
“走啊,求你,走啊……”
“我在,没事儿了。”
黑暗肆意滋生,将光明驱散,烟火的声音和幻觉同时停止,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烟花微弱的光也消失殆尽。
“阿宁。”
让人迷恋的声音,像深海传来的寂寞的小声的音色。
“没事了。”
她不是个执着的人,面对放弃和坚持的天平两端,她会毫不犹豫地偏向放弃,许多事物并不需要过于执着,这是她恪守的信条。
然而当下,她执迷不悟地想要找寻那个声音,“你听到了吗,前面有人。”
沈星宁从秋千架跑掉得太突然,冼宇再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进了树林深处,凭借脚步声在迷宫般的树林里找一个人实在太困难,况且还是夜晚,直至沈星宁开始呼喊,不停地发问,他得以顺着声音的源头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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