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叶家。
一家六口共住在一幢别墅显得略微拥挤,和京都显贵动辄占地极广的家宅不同,叶家的小别墅只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的是果蔬还有一架秋千。家具陈设也有些陈旧,正对玄关的一只矮柜木纹因气候干燥而开裂。听说那只柜子是他们奶奶的嫁妆,谁都没有提过要搬走它。房子不大,胜在温馨,楼道的墙上挂满了叶泽演叶泽澜小时候的“大作”,茶几矮柜到处都摆满相框,过道里还特意定制了玻璃柜用来摆夏九歌的奖杯,叶老爷子更是逢人就炫耀孙媳妇,能把她的戏一字不落都报上一遍名字。
夏九歌旁若无人地在厨房翻箱倒柜,嘴里叼着两根薯条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搜刮得可真干净,老鼠都不来我们家了。”
年初夏九歌因为偷吃零食去牙医诊所挑了蛀牙的牙神经,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叶泽演心都要被她哭碎了,此后就不许家里再出现零食。
说着腾出一只手把薯条捅进嘴里,“算了算了,狗不嫌家贫嘛。”
叶泽澜最近都是深夜回家,钥匙放在玄关柜子上的托盘里,一声轻响惊的夏九歌赶忙回头,胆虚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楼道里传来声音,睡意惺忪,“阿骨,你倒个水怎么这么久?”
夏九歌应和着,“来啦来啦。”老练地把薯条塞进柜子里,刚跑出厨房,看见站在客厅叶泽澜,跐溜一下又跑回去,途中还跑掉了一只拖鞋。
很难想象夏影后在家是多么风风火火一个人。
弄得叶泽澜一头雾水,“嫂子?”
再次跑出来的夏九歌二话不说把薯条塞到叶泽澜手里,脸冲着楼道故意大声,“呀!阿澜买了夜宵回来呢。”
欲盖弥彰,“我得吃两口,不吃对不起阿澜辛苦带夜宵。”
楼道的声音清晰起来,“叶泽澜!”
被套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叶泽澜捧着薯条盒子,耐不住夏九歌一边往嘴里塞薯条,一边跟他做祈求状,只能默默接受安排。
谁让夏九歌顶着一张天仙脸还是叶家团宠。
欺负了她可是要挨批斗的。
叶泽演趿拉着拖鞋,一身睡衣睡裤,眼睛里还蓄着点生理泪,“大半夜你买什么夜宵,要吃自己在刑侦大队吃饱了再回来。”
叶泽澜在这个哥哥面前乖得跟小绵羊似的,低着头嗫嚅,“哥。”
躲过一劫的夏九歌良心发现替他解围,两指捏着根薯条凑到叶泽演身边,拽着他的衣摆,“阿演,你尝一根,可好吃了。”
叶泽演义正言辞,“垃圾食品。”
老婆是自己的不能凶,弟弟就是用来挨训的,“你少买这种垃圾食品诱惑你嫂子。”
叶泽澜瞥了眼夏九歌,夏九歌委屈巴巴地撅嘴,他垂着脑袋,“知道了。”
心知肚明看穿一切的叶泽演软着嗓子催夏九歌回房睡觉,宠溺道,“阿骨你快去睡觉。”
夏九歌沉浸在自己英明戏码下,胆都肥了不少,又从盒子里抓了一把薯条,对着叶泽澜眨了眨眼,蹦蹦跳跳地回房间。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叶泽演上下打量叶泽澜,“最近怎么回来这么晚?”
叶泽澜从善如流,“忙案子。”
叶泽演摇摇头,这个弟弟从小撒谎就会滚喉结,“忙什么案子?”
叶泽澜捧着薯条盒子,愣是答不上话。
声音沉了几分,“问你话呢。”
他从小就怵他哥,叶泽演则把长兄如父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导致就算已经老大不小的人了,在他哥面前还是小羊羔。
“哥。”
“听说詹琪宁回国了?”
叶泽澜瞄了眼他哥,他一身皮夹克配工装裤还穿了双黑皮靴,愣是在他哥的蜡笔小新睡衣面前败下阵来,“听说了。”
叶泽演抱臂原地转圈,恨铁不成钢地丢下一句,“叶泽澜你别玩过火。”
话毕看着他脸上堆积的疲倦和惨淡,无计可施地转身上楼。
楼道里的灯熄了,只留着厨房里刚刚夏九歌找吃食时开的一盏壁灯,壁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形成一个变形的奇怪的头身比例,扭曲的伏在地砖上,像儿时老式正方形电视屏幕播放的动画片里的人物,他学着动画片里荒诞夸张的欢迎公主回家的动作,脱下帽子屈腿深鞠躬,对着空荡荡的客厅用阴阳怪调的译腔道——
“恭迎我的公主殿下。”
回应他的当然只有光束中张牙舞爪的飞尘,被他大幅度的肢体动作扰得上下沉浮。
好像是哪部动画片里迂腐的台词——
我的公主殿下,我甘愿臣服于您,自愿做您忠心而卑微的臣子。
翌日,晨光徐徐,冬日的天色无血色的苍白,空气中森森浮着些雾霭,白茫茫的一片,路边摆早餐摊的老大爷识得些气象,边给人装豆浆油条,边瞅了一眼天,要下雪了。
刑侦大队这会儿还僻静,偶尔有几拨人哈着白气穿过走廊,见到一间办公室的门敞开,往里头瞄到齐齐坐了好些人,打头的人上前打了声招呼。
“酆队,这是挑灯夜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