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章 她的病人(2 / 2)织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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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宇的声音从沙发后面传来,“醒了?”

她点点头,脑子混沌一片,揉了揉眼睛,抱膝坐在床上,头支在膝盖上。床头惯例是一杯热水,她捧在手里,喝了几口暖胃。

说话间冼宇已经走到床边,伸手将她睡乱了翘起一绺的头发压下去,那撮头发跟她一样倔,压了好几次都顽固地翘着。

“做噩梦了吗?”

她摇摇头,琉璃般的瞳孔清透澄澈,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她抬眼望了望四周,颇为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儿?”

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龙兴一号。饿了吗?”

沈星宁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一早起便没吃饭,去射击场晃悠了一圈又累的睡着了,现在醒来当真觉得饿了。

冼宇弯了弯唇角,没过两分钟就有敲门声,他去开门,服务生推着餐车,将饭菜摆在茶几上。

闻到饭菜香她就一溜烟跑到沙发上,手指夹着一块肉就往嘴里送,嚼了两口,称赞道,“好吃。”

冼宇略感无奈,摇摇头,拿着马丁靴走到茶几边,湿巾纸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手,“穿鞋,拿筷子。”

她迅速穿上鞋,端起饭碗扒拉,又夹了些爱吃的菜色,即便是饿极了,她吃的也不多,小半碗饭。

餍足后,她擦了擦嘴,窝在沙发里喝热巧克力,她的位置正对着落地窗,漂亮的眼睛望着远处的零星灯火。

“那段录音,是在哪里录的?”她看的出神,话里也带着些不明不白的意思。

冼宇放下筷子,“俄罗斯北境的一座小岛上。”

她顿了几秒,“我曾经在一座小岛上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也失眠,就算吃安眠药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后来睡不着觉我就打开窗,听海浪的声音……”

声音缥缈虚无,彷若在讲一个动听的故事。

今夜她的话尤其多,“如果有来世,我要当一条鱼,7秒钟的记忆,过后就忘,这样就不会痛苦和烦恼了吧。”

他的话很煞风景,“不会的,忘了也会痛苦的,痛苦是不会随着死亡或者忘却而消散的。”

她低头喝了口热巧克力,“那可真令人头疼。”

他的话里带了点狠劲,“所以,战胜痛苦只有去面对它,不要妄想着和平共处,这个杀伐强食的世界,胜者为王。”

她并不认同地摇摇头,“不是的,有些人是这样的,有些人不是的。你说过,你也有过很不好的时候。”

他垂了垂眸子,“你信吗,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这类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越来越无力的右手,三年而已,她身体退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信的。”

她早已习惯了悲喜自渡。

窗外是万家灯火,灯火阑珊处,有没有那么一盏亮着微光的灯是的归处。

他走到她面前,将小小的缩成一团的人揽在怀里,下巴磕着她的头顶,“那就谁都不要信,只信你自己。”

时钟拨到晌午时分,陈燃顶着那张青红交错的脸是不能去医院看望他奶奶了,所以陈霖霆和朱棋单独赶到桐乡第一人民医院。来时的路上陈霖霆端着一面小镜子,军队里专门配给女兵整理仪容的那种镜子,将头发拨到右边,不大满意,又拨到左边。约莫还是不放心,下车前特地让朱棋仔细瞧了瞧自己这张脸,没有一丝瑕疵后才肯下车。

陈霖霆捧着一束康乃馨,颇具姑娘家见公婆的紧张神色,自顾自地拉拉袖子,扫扫肩上的灰,花束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朱棋走在前面掩嘴笑,到护士台前询问陈奶奶的病房号。

小护士见到一身军装已经肃然起敬,见那人模样硬挺,小麦色的肌肤更加垂涎欲滴,眼里的娇羞怎么也藏不住,怯生生地开口,“长官是来探望家属吗?”

朱棋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待遇,略害羞的摸摸头,“是,查到病人住几号房了吗?”

小护士低着头,在电脑里来来去去输入了好几遍名字,“您确定病人是在这家医院吗?”

这话倒委实将朱棋问住了,“你再查查。”随后走向站在不远处的执着地整理仪容的陈霖霆。

“您母亲是住在这家医院吗,那小护士查了好久都没查到人。”

朱棋话还没说完,陈霖霆怒气上涌,拨通了个电话又是一通大骂,电话那头鼻青脸肿包的跟木乃伊似的陈燃一脸无辜。

“你奶住哪个医院?”

陈燃吸了一口泡面,“桐乡医院啊。”

“没人。”

陈燃喝了一口泡面汤,“不可能啊,我奶亲口告诉我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骂声。

最后两人是在桐乡医院隔壁的桐乡疗养院找到了已经在此小住将近两个月的陈奶奶,原来陈奶奶是被救护车送到桐乡医院做的手术,术后却是搬来了疗养院进行术后康复的。

陈奶奶刚吃完饭,乐乐呵呵地拄着拐杖往病房走,远远瞧见病房门口杵了个人影,看清来人身着军装后,一下收起了平素嘻嘻哈哈的脸。

朱棋朝陈奶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陈奶奶正眼都不瞧,对着搀扶她的护士姑娘轻柔地说,“扶我进去。”

这人物关系不难分辨,护士姑娘朝朱棋点头致意,然后扶着老太太回到病床上。

陈霖霆听见门口的响动都赶忙站起身,如今也不敢假手于人,顶上护士姑娘的位置,扶着陈奶奶坐上床,又弯腰将陈奶奶不大方便的腿也搬上床。

小护士顶不住病房里的低气压,在床头的病例上添上两笔就溜了。

陈霖霆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将老太太的鞋放好,又从床下翻出拖鞋整齐地摆着床边的位置。

陈奶奶倒是一眼的都看他,一开口便怨气颇深,“你还知道回来啊,怕是我这老婆子去了你也舍不得回来!”

陈霖霆的脸色一僵,将床伸起,调到一个合适的高度,“妈,实在是京中事忙,分身乏术啊。”

朱棋进来,将门关上,脸上堆着笑,“陈奶奶,您可别不信,军营里确实事多,这不,一得空就赶来看您了。”

陈奶奶瞟了一眼仍在鞍前马后的儿子,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见过人间万象,那些人话鬼话她一眼就能分辨,“看我?恐怕不是单单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朱棋讪讪地摸摸鼻子,干笑了两声。

“是来劝小燃回京都的吧,那就免了,小燃那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像足了你,又倔又臭,跟臭水沟里的石头似的,想让他回心转意,可有的你烦的。”

陈霖霆正了正神色,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妈,这事儿我可没开玩笑,您平时惯着他也就算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得有个底线,他也成年了,也快毕业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桐乡,当个缩头乌龟!”

陈奶奶气得直咳嗽,把靠枕丢到陈霖霆脑袋上,“你才缩头乌龟,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陈霖霆无奈地捡起地上的靠枕,重新枕在老太太腰下,软了调子,心平气和道,“妈,陈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因为您一直纵容,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冥顽不灵,连高考都考不上个好大学,在那个三流大学里混吃等死。”

他蹲下里,握住老太太的手,“妈,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奶奶双眸含泪,抬起手背不停地拭,眼角的却怎么也抹不完,话里也带了湿意,“霖霆,小燃不是坏孩子,他只是,只是有很多心结要解。”

陈霖霆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哄小孩似的,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母亲是个有大智慧的老小孩。

他心里明镜似的,陈燃是他的儿子,自然继承了他的遗风,有大男儿的气概,是可塑之才,就算呆在桐乡也不忘练枪,那可不是当成兴趣练习的。

两母子叙旧,除了劝诫陈燃的事以外,关系还是极为亲密的,老太太是喜欢听他说军中的事的,说些男儿本色,英雄红光,但却怕听到受伤,亲人间,最怕的就是这个,老太太一直拦着陈燃去京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军中不比别处,受伤和牺牲都是常有的事,她老婆子孤身一人,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老太太是哭着睡着的,陈霖霆整整陪了一个下午,月露初光,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奔忙半生,只有在见到年迈的母亲时才觉得半生戎马终于有个盼头。

陈霖霆和陈燃的关系势同水火,不是动手就是吵架,因此每次来桐乡都是下榻到龙兴的酒店。

在前台办理入住后,在电梯口,出来一个高瘦男子怀里抱着一身黑的女孩,女孩带了棒球帽,羊毛卷半遮着,看不清脸,但外套的款式和射击场那个女孩很像。

那男人面容清隽,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一丝矜贵疏离,这样带着贵气的人像极了京都世家出来娇生惯养的公子,眸子掠过陈霖霆的脸,不禁皱了皱眉。

陈霖霆进电梯,对着身边的朱棋,“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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