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休息室里,既双百后,室外靶场的电子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满分,从VIP休息室的窗户恰好能看见室外靶场的情况,陈霖霆走到窗户边,果然看到一个黄毛小子和一身黑的影子,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包的严严实实。
朱棋敲门进来,眼里藏不住的激动,“没想到小陈少身边真的有这么好的苗子。”
陈霖霆接过两张靶纸,笑的眉毛和眼睛都叠在一块儿了。
朱棋从进部队起就跟着陈霖霆,是他忠心的左膀右臂,陈燃的事儿除了陈霖霆救数他最清楚,小时候他还踩着红旗牌自行车送陈燃上下学。
陈燃枪法一直卡在90分大关的事,陈霖霆跟他抱怨了许多次,有时气极了还会冒出这个儿子一点都没遗传到他的话。
人的嘴常和心唱反调。
所以这世上才会平白无故生出许多误会。
就算是京都,陈霖霆麾下的军队,最厉害的狙击手也难得有百发百中的。
陈霖霆惜才,对这个姑娘好奇的很,等不及,又让朱棋去室外靶场寻那姑娘,顺便把黄毛小子一并带回来。
陈霖霆年少便入伍,一身板正端庄,坐立站行都是部队里的标准,身上的军装都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看到陈燃一头小混混的黄毛就来气,嫌弃他一股子痞味儿,一点都不像军人的儿子。
熊科长杵在一旁脚底都要生根了,两位长官的话听的他云里雾里,那两张靶纸难道不就是小陈少打的百发百中却还在京都的部队里排不上号的靶子吗?
朱棋在室外靶场外就遇到了陈燃,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穿的笔挺条直的,“陈少,又见面了。”
陈燃也愣了愣,自从离了京都,就鲜少再见到父亲身边的副将了,朱棋也是他映象中最深的那位,“朱中尉,您怎么来了。”
“挺关心京中的事儿啊,连我年前升了中尉都知道。”朱棋半开玩笑的调侃他。
“您早该升了。”陈燃吐吐舌头,将老陈家的口是心非遗传的甚好。
“油嘴滑舌。”朱棋往他身后看,“听说你和一姑娘一起来的。”
陈燃想了想还睡在休息室的沈星宁,挠挠头,避开了话题,“您还没说来H市有什么事儿吗?”
朱棋摊摊手,“跟着长官一起来的,一来是看望你奶奶,二来——”
他绕了个弯子,“劝你回京都。”
陈燃冷了脸,脸上的吊儿郎当消失无踪,“他在哪儿?”
朱棋想了想,先带着陈燃去了VIP休息室。
陈燃推开门,门撞到墙,发出嘭的声响,大力地弹回去,脸比老奶奶的裹脚布还臭,“我不会回去的。”
陈霖霆脸上的笑也收起来,变得肃穆,声音低沉,压着脾气,“胡闹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闹?我可没闹,当年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就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要我回去,做梦!”陈燃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真要较真起来,比驴还倔。
熊科长和朱棋分别拉开两人,朱棋已经习惯了,两父子闹得跟仇人似的,一见面就吵,一吵就吵了十几年,吵得父亲头发都白了,儿子个头比老子高了,还是要吵。
熊科长胖乎乎的肚子顶着陈燃,“小陈少,陈长官特地从京都来,好好说话。”
陈燃一副中二少年的样子,甚至不服气,“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都说是为了我好,我好个屁!”
陈霖霆也快忍到了极限,伸手指着陈燃的鼻子,“学校也快要实习了吧,这次你是回也得回,不回我就绑着你回!”
“你敢,你敢绑我,我妈在天之灵都不安生。”熊科长抱着他,他就像主人怀里的狗,底气足。
“你别拿你妈压我,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打死你了。”陈霖霆推开朱棋,“你们俩出去,把门带上。”
熊科长没敢动,朱棋是军人,知道军令如山,把陈燃拉远了点,附在他耳边交代几句,朝熊科长招招手,两个人就退出了休息室。
熊科长轻手轻脚地拉上门,“朱中尉,这,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朱棋无奈地摆摆手,“能出什么事儿,父子兵,小打小闹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保险起见,他喊了个门童过来,让他去请个医生候着。
不出所料,休息室里穿来椅子倒下的声音,玻璃碎掉的声音,撞击声和咒骂声。
门外的两人外加医生都缩着脖子,熊科长一手扶着脸,里面的声音听的他牙疼。
十来分钟后,门开了,要不是陈燃一头标志性的黄毛,门外的人都要认不出那张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脸,一只眼睛肿的睁不开,嘴巴也歪着去,讲话都不利索。
“我,我,我要告诉奶奶,你揍,揍,揍我。”
里面的声音有点闷,气势却软了半分,“你敢告诉你奶奶,老子再揍你一顿。”
沈星宁是被口袋里的手机吵醒的,她闭着眼接起电话,睫毛抖了几下,起床气犯了。
冼宇的声音总是偏低,心情好时带着点懒倦,“在哪儿?我来接你。”
那头没说话,打了个哈欠,她坐起来,脑袋开始清醒,环顾四周,想起来这儿是射击场,她身上还盖着陈燃的外套。
她犹豫了一下,射击场离龙兴一号的距离不远,“龙兴。”
冼宇的声音变得阴沉沉的,“在睡觉?”
她很自然的点点头,后来意识到他看不见,又对着手机应了一声。
阴恻恻的,“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寻找陈燃,不过休息室很小,一眼望去看不到陈燃,倒是很诚实,“嗯。”
那头的声音恢复懒倦,“我来接你。”
她说好,挂断电话后,背上自己的包就往外走,射击场的位置偏,她等了很久才能到一辆公交车。
坐在公交车上,她才想起拿出手机给陈燃发了一条讯息,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医务室里,朱棋陪同着,一手撑着撑着嘴角,他怕自己笑出声,表面风轻云淡地看着医生给陈燃消毒伤口,上药缠绷带,包得整张脸就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陈燃气的要命,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忍着包扎的疼,掏出手机一看,一拍大腿,医生缠绷带的手一顿,疼的他呲牙咧嘴的,“糟糕,把星姐给忘了。”
朱棋也反应过来,“跟你一起来的那姑娘?”
陈燃撇了眼他,“你们别打她主意,她就一普通女孩。”还记得席池话里话外都是沈星宁被人惦记上的意思,他也得替沈星宁挡挡桃花。
朱棋啧吧两声,“普通女孩儿?一普通女孩儿能百发百中?”
医生在他下巴处打了个蝴蝶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除了一头黄毛有点扎眼,包扎技术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出了医务室,陈燃就往室外靶场的休息室里去,她打完靶后的反应极不寻常,越想走的越快。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枪法这么好,不过她就是一普通学生,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读大学也是勤工俭学在疗养院打工。再说,万一她就是天生的枪法准呢,这都不许了?还有没有王法。”
陈燃是个嘴碎的,讲故事的高手,只是讲故事的时候常常把自己卖了而不自知。
朱棋跟在他后面,望地望天,好气又好笑,这傻小子自己交代的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省了他调监控,查资料的麻烦。
“孤儿院长大的,那应该没人教她的喽,那就是遗传,她亲生父母可能就是军人,百发百中的那种。”
陈燃打开休息室的门,沙发上的人果然不见了,只有一件外套,孤零零地放在茶几上。
陈燃回头,愣愣地,“那,那能找到她父母吗?”
没见着人,朱棋不紧不慢地往VIP休息室走,“你不是不许我们打她主意嘛,那这事儿我们也不便参与,毕竟是人家姑娘的家事。”
陈燃打开手机,点进桐乡大学的论坛里,论坛有个置顶的帖子就是扒高冷学姐沈星宁的,里面的话说的难听,一口一个孤女叫着,他看着不爽。
他把手机举到朱棋面前,“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学校开了个帖子扒我星姐的身世。虽然她总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她肯定是想认她父母的。”
“哦?”朱棋拿着手机往下滑,标题就是高冷怪癖挂科学姐沈星宁,往下的跟帖话也难听,他不禁感慨,“你就不想认你爸。”
陈燃把手机抽回去,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冷漠地回了个字,“哦!”
朱棋还保持着滑手机的动作,捋了捋头发,这小子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被揍了还抖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