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对着曹燕氏安抚地笑了笑。
她昨天连夜去见了父亲,用在梁州兵权上的退让换来了父亲的暂时的妥协。
含光不明白,世人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到了父母这里,怎的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母亲,我已同父亲说明了表弟前来沙州一事。不如咱们先去厅里用饭,之后我再带表弟去拜见父亲。”
听了含光的话,曹燕氏便知晓女儿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她忍着鼻尖涌上来的酸意,冲着含笑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就这样,甚好。
燕惊雪大大咧咧,感受不到女人的心思,听了含光的话只觉得满心欢喜。
他觉得,这是曹含光第一次说话这样的善解人意。
用过早饭,含光让知琴送母亲回清平院,自己则带着燕惊雪去了父亲的书房。
曹父的书房说得好听些叫做别具一格。说得难听些就是奇奇怪怪。
正中摆着一方紫檀书案,书案上置办着一方紫檀笔架,上挂着几支难得的梨花犀角实木雪狼毫。书案右旁放着一个相当于成年男子般高清心彩釉瓶,左边的雕花摆架上放了一盆蔫搭搭的萤夜玉兰,书案后是庞大的盘古书架,书架与书案之间正正当当的放着一张紫檀暗纹镂花雕椅,墙上挂着一幅虎啸龙吟图。
若只是这些,倒是有了风雅的味道。
奈何书案上还摆着占了大半个书案的一架大小不一的匕首,彩釉瓶是用来养鱼的,摆架上的玉兰从来没开过,书架上大半都是曹父收集的皮毛和兽骨,连唯一的一幅画旁边,都挂满了十八般武器,最显眼的就是正对着书架的弯弓。最让人崩溃的是,挂满了武器的空间里摆着一架琴、一鼓瑟、一面铜镜和一方软塌。
养了那一瓶子鱼竟然还活着!
含光为此讽刺了她爹不知多少次,曹父每次都沉默不语,满脸你不懂的高深莫测。
燕惊雪一进门,显然也是被这奇葩的摆设给吓着了。
他有些颤颤巍巍地指着这满室陈设,犹疑地问道:“曹…曹含光,你确定…这是带我来的书房?”
少年的三观遭遇到极大的冲击。
就算他爹那样的莽夫都不会这么摆!
含光满意的看着燕惊雪吃惊的脸,笑了笑。
“不是书房还能是哪儿?这儿可是我爹亲自布置的,你看见那个彩釉没,里头还养着鱼呢,活蹦乱跳的那种。”像是怕燕惊雪受的冲击不够大,含光默默地补上一刀。
“那书架上摆的,都是我和父亲的战利品。”书架后面,还有一个暗室。
那是她前几年才发现的,父亲并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暗室的存在。
燕惊雪看着那书架上摆的狼牙、兽皮还有看不出品种的骨头,头皮一阵发麻。
他忽然为自己在曹含光手底下还活着感到庆幸。
庆幸个鬼!不能怂!他反复的给自己洗脑。对,是男人就不能怂!
正当含光还想刺他两句的时候,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只见曹父缓缓地走了进来。
燕惊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那个在祖父和父亲口中是个混账的男人。
来人个子算不得高,一身藏青印花织金直裾,一头乌发一丝不苟的用银冠束起,皮肤染上了大漠黄沙的黄,眼角也有了细纹,英气的眉眼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但就是这时间的痕迹,却是赋予了他一种醇酒般温润醇厚的气质。熹微晨光轻轻浅浅的打在他的眉眼上,便给人一种温柔美大叔的错觉。
含光看着被父亲的外表所迷惑燕惊雪,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父亲见礼。”含光戳了戳旁边的燕惊雪。
“侄儿燕州燕惊雪拜见姑父。”燕惊雪赶紧见礼。
这,和我想象中的霸道姑父不一样啊!
你见过哪个叫大力的长得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