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原本同仇敌忾的无涯书院众多学子也出现了议论之声。
这其中最为不安的就是今次即将肄业的上万学子。
这些人在无涯书院苦读十年,却都没有韵养出文气,顾邈继承了顾还真的记忆,对这种羞愧的感觉记忆犹新。
这是一种读书人被折了傲骨的羞愧,身为读书人谁没几分傲气,而要被自己的宗门逐出,读书人的颜面顷刻间便会扫地。
而等待着他们的还有更多的难处,那就是如何回去和亲朋好友交待。
面对着这样一群内心羞愧脆弱的肄业学子,顾邈绝不会为了摘到自己圣师的帽子就使得他们内心的伤痕雪上加霜。
“谁说他们是被我无涯书院逐出山门的?”
顾邈此刻开口,向前一步冷视子芩道。
此言一出,无涯书院上万即将肄业的学子们纷纷豁然抬头,眼神中迸射出希望之光,直勾勾的盯着顾邈。
子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哂笑道:“难不成你们无涯书院每年的肄业大典都是开来当茶话会的不成?”
顾邈对子芩的嘲讽置若罔闻,而是转头看向众多即将肄业的学子道:“我与诸位十年前一同入学,忆往昔峥嵘岁月,当年的诸生何等意气风发,各自怀揣着理想抱负,一片丹心天地可鉴,怎么在无涯书院读了十年的书,反而将当初的理想抱负全都抛诸脑后,变成了功利心只想要养出文气?”
“张荣张子由,我记得当年你入学,说家中遭了妖,祸害了好些乡亲的性命,你想学好本事护家乡平安,如今你学成归去一身本领,正是施展当年抱负的时候,缘何垂头丧气?”
顾邈出言点出一个人来,后者浑身一震,向前一步拜倒在地,高声哽咽道:“圣师在上,弟子......惭愧。”
“黄阚黄天佑,你说你老家连年干旱,想学了呼风唤雨的本事,回家造福乡里,使得百姓能享受风调雨顺,人人都能吃饱,莫非忘记了?”
“方元方有德,你生而水木双灵根,虽未能养出文气,但你曾言自己不喜看生死离别,顾立志做一个能悬壶济世的大医者,弟子峰藏医书三千余册,这十年你格了多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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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邈一连点出了七八个名字,所言无不戳中人心,十年寒窗苦读却丢了本心,如今被人再提起,却似乎不是当年那番滋味。
顾邈看着这地上跪倒哽咽的几人,突然激愤道:“一日是无涯人,终身是无涯人,如今你们学成归去造福乡里,需要知道无涯书院最珍贵的不是觉醒文气才能修行的文道神通,而是先贤百圣留下来的做人道理,只要心中怀揣着先贤的道理,无论手持何种力量,脚下路通往何方,尔等始终是我无涯书院的骄傲,是我文道昌盛的希望。”
顾邈的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巧辩,把六大圣地的来使都虎得一愣一愣的。
而无涯书院那些即将肄业的学子们,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
原来他们不是被逐出师门的废物,他们是承载着圣人道理经典,匡扶世道的文道希望。
这番话给这些即将肄业的学子内心带来的转变无疑是巨大的。
此刻他们可以骄傲的回去告诉他们的长辈,他们是学成归来,他们有能力造福乡里。
沐长卿和几个夫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从其中发现了些许窃喜和欣慰。
圣师不愧为圣师,境界就是与常人不同。
肄业大典原本的含义是驱逐那些没有文道天赋的人,将书院中的修行资源留待有用之人。
这本身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但是在顾邈的口中,却成为了无涯书院用心良苦之举,并且给出的理由非常能说服人,也给无涯书院的形象上再添光辉一笔。
顾邈心中暗自叹息,暗道自己是个白莲花,开解了他人却难为了自己。
看着祭台下方无数重新焕发生机与朝气的学子们,顾邈只能好事做到底继续开口道。
“从今日起,肄业大典更名为满师礼,意为学成圣人道理得以满师,但我希望在红尘万丈之中,各位能谨守本心不要忘了圣人学以致用的教诲,赠诸君一句话,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