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肩接踵的人群如潮水向后退去三尺,为夫子们留出一块立足之地。
大夫子见此,一捋长眉率众落在房前。
“师公在上,弟子重笔院周墨参见两位师公,参见众位夫子。”
周墨急忙挤出人群,止于众夫子脚前,拜倒在地道。
重笔院的两位夫子闻言点头道:“是玄同啊,似乎有些年头没见,修行不可懈怠啊。”
“弟子遵师公教诲,今日得圣师传永字八法受益良多,回去弟子便闭关苦修。”周墨激动得胡须都颤抖起来道。
“永字八法,何解?”
一边兵家院的一位夫子蹙眉问道。
周墨闻言立刻回话,将顾邈的永字八法背诵了一遍。
两名重笔院的夫子一生都在精研各种书法,闻言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暗道精辟至极。
一个永字就概括出天下书法的精妙,真是大道至简让人叹为观止。
大夫子也在听着,不由暗自点头称精妙,难怪能引动天地异象,更令成千上万的学子如此激动。
若非看着人群围聚越来越多,大夫子甚至想当场参悟一番,不过眼下当机立断道:“老夫魏玄字道机,见过圣......见过先生,不知可否登门拜访。”
大夫子本想称圣师,但转念一想,倘若自己都称了圣师,那这个名头便是彻底坐实,还是先见过之后稳妥处置为好。
顾邈在房中坐立不安,这一听内院的夫子们都来了,心下一喜道:“夫子们请进。”
这内院的夫子都来了,这误会应该可以解开了吧。
他可不想当什么圣师,自己的斤两他还是清楚的,只不过随口诌了几句前世的经典,这要是装下去总有露馅的一天,到时候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啊。
房门被推开,这代表着无涯书院最高权力的十几位夫子,陆续涌入这间小小的卧房。
“我等参见先生。”
一众夫子微微躬身向顾邈一礼。
这一礼是诚心实意,仅永字八法就足以当得这一拜,更何况还有论语中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珠玉在后。
顾邈被众夫子拜得愣了神,剧本似乎不是这样的吧,难道不应该是众夫子来训斥一顿,然后遣散众人还他一个废柴的名声吗?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途好不好,这下茫然间顾邈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但外人看来这显得就像是生生受了这一礼。
“我等今日冒昧前来请见先生,实属有些修行上的疑惑,烦请先生解惑。”
礼毕之后,重笔院的两位夫子最先按耐不住道。
“找我解惑,解什么?”
顾邈有些不可思议道,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能称夫子那至少都是渡劫期以上的大修士,找他一个修行十几年才不过练气期的人解惑,开什么玩笑。
不过顾邈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机会,只要他答得不尽如人意,那什么狗屁圣师的名头岂不是不攻自破,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正名机会。
不过他也不能答得太离经叛道,否则在座的大能们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灭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狂悖之徒,完全不符合圣师谦虚高尚的心理预期。
这样一来,那所谓圣师的名头便不攻自破。
“老夫重笔院莫如是敢问先生,永字八法是否是书法之尽头?”一名重笔院夫子莫如是问道。
重笔院两位夫子,莫如闻莫如是乃是兄弟二人,一门两位圣地夫子,尊贵无比。
顾邈心头笃定,当即大放厥词道:“永字八法不过是基础,学海无涯唯有不断追求进步以期书法大道,何来尽头可言。”
“那敢问书法大道又在何方?”
“路在脚下,道在心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做到胸有沟壑,那笔出便是沟壑,若做到胸中有乾坤,笔下即是乾坤。”
那两名重笔院的夫子闻言大喜过望,如获至宝般持了个弟子礼。
“老夫兵棋院韩非见过先生,兵棋一脉以棋演军,可敢问先生如何才能推演出百胜百胜之战法?”
眼看重笔院的两名夫子得到了指点,兵棋院唯一的夫子韩非顿时坐不住了,连忙问道。
“兵者诡道也,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想开拓兵棋大道,当有以天地为局,众生为棋的大气魄和大智慧。”
顾邈毫不犹豫的开口胡诌道,心想这种大逆不道的鬼话都说出来了,那还不快快的训斥我,这样圣师这个烫手的名头就该不攻自破了
“是极是极,以天地为局众生为棋,圣师的气魄让弟子叹为观止。”韩非得解修行疑惑,竟然称起了弟子。
顾邈瞬间傻眼了,这怎么还自称弟子了,剧本不应该是这样写的啊。
这些话不过是他前世看小说看多了的随口胡诌而已,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居然好像还信了,难道他们不应该狠狠批评一番自己的狂妄自大,然后传授自己真正的修行道理,顺便夺了这该死的圣师的名头?
定然是自己的说法还不够狂妄和惊世骇俗,让这些夫子误以为自己真的懂得什么大道理。
“让开让开,轮到老夫代表心学发问了,敢问先生礼书讲格物致知,以期存天理灭人欲,这是否是心学大道,倘若不是我辈该如何参悟心学大道。”一名心学院的夫子发问道。
顾邈精神一震,暗道机会来了,连忙道:“格物致知不过是基础而已,旨在诚意正心使知行合一,而天理即天心,存天心养其性,使心无外物心无外理,须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大善之言,敢问先生何为天心,养何种性?”
那心学院夫子闻言如遭雷击,浑身忍不住颤抖道。
顾邈看着对方的模样还以为对方是气得浑身发抖,顿时更加得意起来,伸出一只手指指天张狂道:“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我命即天命,存吾心,养吾性,践吾命,心学当如是也。”
“大道真言也,圣师在上受弟子韩非一拜。”
那心学院夫子突然大呼一声,那垂老的身躯猛然拜了下去,重重的朝顾邈叩首,那激动地模样恨不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顾邈脑袋一懵,小老弟你怎么回事,你这时候不应该厉声呵斥大逆不道居然敢污蔑先贤经典吗?这还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