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大多时候经常去找的是英子,英子比杏花年长半岁,是她最好的朋友,两家仅仅相隔几十步路的距离。
有时候这点路都懒得走了,互相到房顶上一声高喊,应答声一过,对方的身影倏忽就爬了上来,四五个房顶的间隔距离传个话清清楚楚。
“今天下午找你玩。”
“不行,下午没时间。明天有集,晚上吃过饭我找你。”
英子不像杏花这么自由,她父母在计划生育限制二胎的时候偷偷生了个男孩,被罚了一笔款。生了男孩,父母脸上有光,纵是罚款也开心。
只是英子又多了个照顾小弟弟的任务,英子一想要出门,蹒跚走路的弟弟就会过来抱大腿。
英子妈说:“出去抱着小弟弟,一起玩。”
英子很无奈,心里念叨:带着他,那么小,跑又跑不动,抱又抱不远,怎么能够痛快玩。
英子的父母要多干活,多挣钱。一是补罚款的窟窿,二是家里多了一个吃饭的,要挣足口粮才能养家糊口啊。
年轻时候挣工分,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干活没有积极性。现在不同了,农村联产承包制包产到户后,镇上按居住地分了几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选个队长管理。
如今责任田划归自己使用,三十年不变,只要勤快些,肯给土地施肥,肯下体力,收成自然要比别人好。
英子好几次看到她妈在被窝里数钱,眉开眼笑的过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镇上的人民公社也渐渐变了称呼,以前停水了,住在附近的人家拿起扁担水桶去公社的自来水管接几桶水救急,公社修了个高高的水塔。现在呢,公社的词渐渐被新一代的人弃用了,开始叫镇政府了。
但是供销社还在,南边一个,北边一个。高高的三尺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布匹,还有一些笤帚簸箕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布匹是最好卖的,夏天薄的,冬天厚的,谁家都要穿衣服,扯上几尺布做身新衣服,走上街头不仅是炫耀做衣服的针脚手艺,更是炫耀家底。
供销社里没有的东西可以在赶集的时候补充。集上,打铁师傅的铺子边上就老是围着一圈人。当师傅从烧火的灶膛里把烧红的铁条抻出来,再往水里刺啦一放,抡起铁锤一下一下实打实的砸下去,捶打成型的锄头、铁锨、蹶子就渐渐堆了起来;修钢种锅补锅底的;崩爆米花的;卖气球的。。。。。。小孩子最爱在集市上看热闹。
男孩子在煤场里围成一圈看杀猪,猪凄惨的叫着,前后两只猪蹄子分别被绑在一起,放在案板上。杀猪人围着一个黑橡胶围裙,一刀子捅进去把血放干净,猪的叫声越来越弱,血滴滴嗒嗒的掉进地上的盆里。为了看清楚,不少小孩爬上煤场的围墙或者围墙边栽种的树上。
还有兽医给绑在铁栏杆里的牲口钉铁掌的。
女孩子大多不喜欢这种血腥的场面,太残忍了。
英子最爱干的事是吃过晚饭,带着杏花一起,到电影院门口物色合适的大人物,就是那些四邻八乡有闲钱出来消遣的,还不能是小年轻们。
电影院承包给了私人,只在集市人多或者周末的时候营业。小女生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从后面拽着人家的衣角往电影院里混,假装大人是她们的家长,蒙混过关逃票看电影。至于电影演的是什么完全不在乎,从电影院外跨过那几步检票栏、进到电影院里去是她们小孩子最大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