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酉林不过也才十七八岁,正是喜爱热闹的时候,笑嘻嘻道:“顾大哥,我早听我哥提起过你了。”
几人寒暄过后,于酉林才道:“哥,爹让我过来给你捎口信来。”
“说!”
“早上二叔的飞鸽传书到了,说厥柔先锋部队已沿着阴山往东南方向走,跟正在巡逻的蒋川碰上了,我军大败。”
堂屋之中,静寂无声。
“蒋川是桂大将军派去的前锋,此人勇猛无比,就是沉不住气。”于疏林狠狠道。
文相敲着手中折扇沉吟道:“蒋川军队距离怀安尚有几百里地,怎么会在此处动手?”
“兴和的守军钟大年在怀安、尚义等地沿线设防…等等,错了,他们原计就不是直驱京都,而是要在沿线一带抢粮、抢人。”于疏林脸上尽是厉色。
“先放出攻击居庸关的风声,让我军集结在此,趁其他地方兵力微弱好去抢粮,”文相啧啧两声,道:“他们新上任的首领果真是没脑子。”
“那我们如何?”于酉林奇怪道。
文相收起手中折扇,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变得肃杀起来,道:“既然他们要打,那就打,打到他们起不来为止。”
“现在先锋军应该驻扎在怀安一带,怀安城防并不坚固,如果援军不能尽快赶到,恐怕…”于疏林说道。
“你打算几时走?”文相忽然问道。
于疏林重重坐下,道:“原本我打算同二弟一起随大军前往,现在,恐怕不能等大军集结了。”
“于将军,我愿随你前去。”一直不曾说话的顾承远忽然开口道。
“什么?”一声娇呼,瑶华惊讶的望着着他。
文、于两人对视了一下,片刻后,文相开口道:“顾少侠,战场之上,并非功夫好就能全身而退的。”
顾承远摇摇头,看了一眼瑶华,道:“文相,当初我奉师命去临安城比武,又折道来京城,心中所愿不过是为了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文相并不表态,只在心中思忖他师父乃是何人。
于疏林倒是很高兴,他望了一眼文相道:“含山,你真要一起去?”
“如果于将军不嫌弃的话,我愿和你们一起去。”顾承远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
不等于疏林说话,于酉林先高兴道:“顾大哥要去,我也要一同去。”
狠狠瞪了他一眼,于疏林道:“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了。明日一早出发!”
望着表情各异的众人,文相轻轻咳了一声道:“既如此,就早些回去打点包袱罢。”
于疏林急于回府同自己父亲商谈,便道:“望阙,我们先回去,公主就劳烦你送她回宫了。”
看着神游天外的瑶华,文相摸了摸鼻子,道:“倘若顾少侠不急的话,可以同我一起送公主回宫。”
于疏林已同其弟离开,文相骑马在前,文府的小厮赶着马车在后。
瑶华心不在焉的走到了马车之上,见她如此,顾承远也一探身进了马车。车外的文相盯着放下的帘子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皇宫走起来。
看着佳人遐想天际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的顾承远将她抱在怀中,温声说道:“你在想什么?”
怀中女子不发一语。
轻叹一声,顾承远附在她耳边说道:“我若不去沙场之上建功立业,有何资格求娶长公主?”
瑶华靠在他怀中,半天才低声道:“可刀剑无眼。”
“我会功夫,况且我在端王的军营也待了不少日子。”一手轻抚佳人的背,顾承远轻声抚慰道。
见她面色忧戚,双臂一紧将她揽在怀里附耳道:“厥柔此次虽是来势汹汹,但是凭借守军、桂大将军以及于家军就可阻挡,但我要借这次机会查看军防布置。”
“为何?”瑶华心里一紧,神色微变。
“虽说皇上是你胞弟,但如今朝局混乱,不得不防乞颜人。”顾承远严肃道。
看她脸色依旧不好,顾承远低头戏谑道:“再说,若借此得些军权来,总是多了几分娶你的把握。”
瑶华一听,心中一酸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被顾承远温言哄了许久,方才止住泪水。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官职,我只要你做我的驸马。”瑶华语气显出一丝撒娇的语气。
顾承远含笑在她额前一吻,嘱咐道:“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去哪里都要带上小茶,更不要一个人出宫。”
握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瑶华柔声道:“那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瑶华伸手放在他胸前,喃喃道:“我在宫里等你,你不要忘了。”
别离在即,心上人又在自己怀中温言软语,饶是顾承远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手握住她温软的手,一臂揽她在怀,忍不住低头朝着她吻去。
一吻终了,瑶华靠在他怀中微喘道:“你告诫张副将,让他在军中别像六皇兄那样,还在红帐中混。”
顾承远一点点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道:“是告诫他还是告诫我?”
“你怎么会去红帐?”瑶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轻声道。
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今天的自己自控实在太差,索性一手揽住佳人的纤腰,右手从前绕过托住她头部免得撞到车厢上。
压低声道:“瑶华,若非遇到你,我这一生只会追求武艺上的精进。”
瑶华心中大石落地,脸上红晕乍现,柔声道:“我哪里就这样霸着你不许你寻乐了。”
顾承远低笑一声道:“之前你在客栈吃过一粒药丸,所以宫中一些进补的东西少用一些,免得药劲相冲你身子撑不住。”
瑶华点头答应,杏眼微睁,静静的看着顾承远。
纵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那就不说了罢。
想到做到,顾承远抽回右手,覆在她眼上,耳语道:“你这样看着我,怕是我待会儿放不下你。”
语罢,俯身再次吻下佳人朱唇。她终究会是自己的妻子,就这般容许自己放纵一回罢。
再长的路终有尽头,何况是去宫中的路。正是:
人靡不有初,想君能终之。别来历年岁,旧恩何可期。
马车晃晃悠悠的便到了宫门前,文相温和的声音从外传来:“长公主,到宫门了。”
过了一会儿,瑶华才从马车上下来,只见她发髻微散、双眼含羞、唇若涂朱、脸泛红霞。
自车上下来后不复方才娇俏模样,一如往日的端庄,瑶华坐上宫中前来接她的软轿,才温声道:“多谢文表哥。”
看着软轿消失,文相又重新同自己的小厮一起离开,马车行驶了不到一盏茶的时分,便重新停下。
“顾少侠,出来罢。”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马车车帘被人一把掀开,顾承远利落的从车内一跃而下。
“顾少侠,此次一别,但愿下次你我二人再相遇之时,本相可称你一声顾将军。”文相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说道。
顾承远抱拳拜谢,道:“她在宫中虽有我妹子保护,若有事还望文大人帮忙照看。”
文相慢慢踱了几步到顾承远跟前,悄声道:“此次厥柔突然进攻,本相疑西边乞颜部落的人在背后捣鬼。”
说罢,不等他回话,突然施展轻功跃上数丈开外的马儿身上,双手一勒缰绳,回首道:“顾含山,去罢。保重!”
解开小厮留下的另一匹马,顾承远翻身上马前去寻张副将。对,从今日起,张副将还是张副将,不再是兵部的一个主事了。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
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
终于,要上战场厮杀了,男儿热血经此一番,方成大业!
申时三刻,在顾承远踢开第五家娼门时,终于寻到了喝的醉醺醺的张副将,一手拎着他的衣领,一身凌厉的杀气使得老鸨子以及那帮帮闲的不敢阻拦,由他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