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关键时刻语言学家赵元任站出来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汉语的重要性。只不过他没有旗帜鲜明的提出反对意见,而是别出心裁的写了一篇名为《施氏食狮史》的“奇文”:“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施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施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这篇文章通篇一百余字,虽然读起来有些拗口,但只要耐心点,基本上可以理解文章的意思。但若是将其写成拼音的话,恐怕就连神仙也无法知晓文章所要表达的意思,因为这篇“奇文”每个字的普通话发音都是“shi”,通篇用拼音写下来就是一百多个“shi”,毫无意义!
赵元任写下这篇“奇文”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世人,拼音是无法取代汉字的,别的不说,拼音永远也做不到像汉字一样“同音异形”!
赵元任的这篇文章一出,“汉字拼音化”的思潮直接偃旗息鼓,再也没人提议用拉丁拼音取代汉字,汉字这一传承了上千年的瑰宝得以保留下来!
汉语拼音和汉字的较量,其实也是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的碰撞、也是分析思维和整体思维的比拼。
文字最早是起源于图画,随着图画性质减弱,象征性质增强,它成为了一种最原始的造字方法,产生了最初的文字——象形文字。象形文字在后来发展出了两种不同的文字系统,一种是以表音为主的字母文字系统;另一种就是以汉字为代表的非字母文字系统。字母文字可以说是对图形进行了完全意义上的抽象和形式化,而中国文字的演化,则始终维持着原始的绘画或符号内容,只是在形成更多文字时,在原有文字构成的基础上,加以种种组合。
“语”、“文”分离任何一种语言都会有地域方面、时间方面的变异。中国自古以来就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汉语的方言差异非常显著,汉语发音在时间上的差异也很显著。但是由于汉字表意的特点,使文字与语言保持了一定距离,加之线条的笔画结构演变缓慢,这就克服了汉语语音在时间和空间两方面的变异,使汉字成为世界上惟一能跨越时空的文字。
只有中国的儿童,仍能读懂2500年前的《诗经》,朗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有中国的教材,能把唐诗、宋词作为儿童必读的启蒙材料。而三四百年前的英文,除了专家之外,其他人很难读懂。几千年来,中华民族用汉字记录并积累起来的文献卷帙浩繁淼如烟海,成为了世界上惟一的至今仍有强大生命力的古老文明。
表意文字让文字能更长于凝练性的表达,使汉字成为世界上单位字符信息量最大的文字。有人在联合国机关里供职多年后发现,在联合国的正式文档里,同一文件的不同语种诸文本,总是中文文本最薄,汉语汉文最简练。
我们在生活中也能很容易发现,一些商品的多文种并列的说明书里,也是中文占据的版面篇幅最少。汉字鲜明直接的表意性富有意味、利于联想,这就为我们传统文化的发展、审美意味的形成奠定了基调,从而也塑造了中国人的思维特性。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现象,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也产生了很对新的科技词汇,所以英文的新词汇爆发性地增长,不是专业人士很难理解其具体的含义,但是中国的象形文字就没有这个问题,随便几个词的排列组合,就能把新词汇的含义表达清楚,就是一般人也能看懂。比如“计算机”、“手机”、“芯片”,望文生义,基本把内涵都表述出来了。
人们常说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西方人的思维是抽象的、理性的,中国人的思维是形象的、感性的。中西书写文字的差异,是造成两者思维方式不同的重要原因。
西方语言的书写形式是字母文字,这种文字既不表形,也不表意,而仅仅表音;也就是说,它完全割断了与形象的直接联系,是一种纯粹的记录语言的符号。在字母文字中,单个的字母多半没有语义,人们能很自然地把字母用作一种带有普遍意义符号,对某一事物的本质进行抽象,从而建立起“一对全部”,个别与普遍之间一种抽象关系,并进行规律化的研究。
西方人很早就对语言进行了形式化研究。古希腊人在字母的基础上创立了语法学,在对语法结构的进一步形式化研究上创立了逻辑学,这样语言学就变成“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之间的一门独立学科。而作为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他创立的形式逻辑学(逻辑学又被称为“思想的语法”)则为西方后世科学的发展奠定了思维基础。
近代科学是建立在符号和符号运算上的一种理论体系,是基于对具象事物本质和普遍联系的研究,它要求精确性、分析性,因而符号文字及与其相适应的抽象思维在这方面得天独厚。
有人说以汉字符号系统为表现形式的思维表达观念,则限制了中国人对其它类型符号的创造思维,制约了中国科技和文化的发展,这是近现代以来中国科技发展一落千丈的一个深刻原因。
真是这样吗?英国哲学家罗素似乎有不同的观点。
罗素是20世纪著名的英国哲学家,在全世界都有巨大的影响,被人们称为“世纪的智者”。1920年,罗素应梁启超之邀来中国讲学,目睹了山河破碎贫穷落后的中国,既看到了中国人所具有的西方人没有的优点,也看到了中国人的缺点。
罗素在《中国的文化问题》中,驳斥了西方侵略者宣扬的西方民族“优等”,中华民族“劣等”的观点。他说,“中国的文化问题,不论对于中国还是对于全人类都具有最重要的意义。”“我相信,假如中国人能够自由的从我们西方文明中吸收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抵制西方文明中某些坏因素对他们的影响,那么中国人完全能够从他们自己的文化传统中获得一种有机的发展,并能结出一种把西方文明和中国文明的优点珠联璧合的灿烂成果”。
面对当时军阀混战贫困落后的中国,罗素却偏向世人宣告:“我相信,如果中国有一个稳定的政府和足够的资金,30年之内科学的进步必大有可观,甚至超过我们,因为中国朝气蓬勃,复兴热情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