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长镜就坐在他旁边,什么也没说。直到他接了个电话,告诉田晓风:“走吧,姐夫出来了。”
然后,他缓缓地吐了几个字,把田晓风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杀死:“没救过来,后现的事,需要你,需要我们!”
然后,他几乎是强力把田晓风从椅子上架起来,向外走了两步后,田晓风像触电一样从他的搀扶中弹开,坚强地往前走。
这世上有各种种样的好朋友,但一起经历家人的生死存亡的,都值得好好珍惜,这也是田晓风和周长镜从不言说的默契。
但现在,田晓风警觉到自己这段日子肯定错过了什么,肯定缺席了周长镜的什么事,起码,“一只鸭子”东风路店关门搬迁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知道,这太荒唐了。
他的荒唐也似乎让周长镜的怪异自然而然:他竟然也没跟自己提过一个字,哪怕现在,也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欢迎自己马上在身边出现。
这是成人世界经常重演的沮丧:不被需要!
而被需要几乎是成人们最大的价值,而由壮年走向暮年,就是一个逐渐不被需要直至被关照爱护的过程。
想到这,田晓风笑了。这有什么呢!自己也未免反应过度了。长镜不跟自己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就像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找他也有自己的道理一样这段时间,对自己而言,可不正是一个蜕变或者说期待破茧成蝶的过程么。好兄弟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多的敏感,累不累?
于是,他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接着,他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却又继续坐着,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的思绪进入了另一个频道:老郑以及他身边的人,以及老郑说可以让黄荣帮自己。
更重要的是,似乎因为老郑,他可能正在靠近当年姐夫出事的关联圈子。
先不说老郑真正的背景是什么,但起码,黄荣在他跟前是小字辈这个黄荣,田晓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但他背后的金碧辉煌跟李天运有关,而这个东江市地产大鳄就是当年天玺壹号的开发商,天玺壹号,就是让姐夫丧命的地方虽然,他是在这个医院里咽了最后一口气。
黄荣是金碧辉煌的总经理,老郑说他是自己朋友的下属,这个朋友会不会就是李天运?如果是,那么老郑和天玺壹号项目有没有关系?他会不会也是姐夫之死的利益相关方?
“如果是,我还能接受他当自己的忘年交吗?”田晓风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起来:“我能接受老郑让黄荣帮我吗?”
“就算我接受,那姐姐呢?青子呢?她们如果知道了,能接受吗?”田晓风心里越想越乱。
其实,按周长镜后来跟自己的分析,当年如果姐夫的死没有被那么快速地平息,那么天玺壹号项目肯定要有影响的。而接受项目方的赔偿协议,很快地息事宁人,这里面起了决定作用的,正是自己。
那时候,他田晓风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姐夫是家里独子,而且自小无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陶青子初中升高中时,奶奶也因病过世。这下姐夫出事,陶家的堂兄弟虽然有话说,但姐姐才是直系亲属,伤心欲绝下,她更是对田晓风言听计从。所以,那件事的最终结果,可以说是田晓风一手处理的。
当时的善后方式,其实也是权衡再三的结果。人既然走了,还是要想着活着的人。为了姐姐,为了青子,田晓选择了自己觉得最理性的方案,那就是拿钱。这样的处理方式,导致两个结果,首先,这事成了陶青子心里永远的痛,而姐姐到现在也变成另一个人其次,天玺壹号项目顺利推进,成了东江市当年的明星楼盘,而那里曾经死了人,成了逐渐随风飘散的坊间传说,不会有实证。因为按赔偿协议,陶家和田家的直系亲属不得以任何形式对公众证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