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闻言慈爱的眼神便立刻看向阿九,摇着头笑着说道:“我与你父亲便是嫌府里小子们太多了,这才搬到了别苑躲清闲。但是如今有了小阿九啊,再住山上没得叫你们两头奔波反而添上许多麻烦。”听着陆老夫人的意思,陆笛春与大夫人眼睛不由一亮,对视一眼,随即不由异口同声得说道:“您的意思是您老要搬回来了?”
儿子儿媳妇的惊喜,陆老夫人自然不曾错过。原本就眉开眼笑的陆老夫人面上笑容更是灿烂,朝着陆笛春与大夫人轻轻地点了头,随即便看着满眼好奇的阿九笑着说道:“祖父祖母搬回府里,小阿九觉得如何?”
陆夫人将温柔的目光转向正朝着陆老夫人笑的阿九,心中虽也觉得惊异,尚未满月的孩子真的会笑吗?只是到底也只是一闪而过,看着阿九笑着说道:“父亲母亲能够搬回来,却是极好的。便不说阿九,到底是个襁褓中的孩子,终是不知事。反是嘉瑜嘉瑾几个大些的,倒是欢欣异常!”
“说是嘉瑜嘉瑾的先生不太好?”听到还在坐着月子的儿媳妇提到了这个,陆老夫人不由立刻笑着问道:“还是说你们还盯着你们父亲呢?”陆老夫人知晓明白儿子儿媳妇儿的想法,其实她心间想的又何尝是旁的,只是老爷子自卸下了朝廷的差事,辞去了阁臣之职,瞬间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一头心疼孙儿们没能得到丈夫的亲传,一头又心疼在丈夫肩头扛了几十年的重压,手背手心都是肉,陆老夫人心内也是为难。陆笛春自然知晓父亲辛苦,看着母亲面露难色,不由得立刻上前两步,看着陆老夫人笑着说道:“父亲专门给嘉瑜嘉瑾请的先生自然是好,不论学问还是立世,都是孩子们学习的对象。就是为人处世过于方正了,不过方正也不算什么缺点,一生直道终究也是一件美事。”
“你是心疼你父亲呢,当我瞧不出!”陆老夫人闻言却是陡然变色,知子莫若母,能叫陆笛春都嫌弃过于方正了,可见这也只是往好听了上说。若是直言,怕是学得迂了不懂转圜,偏偏儿子君子之道,总是不好在背后论人长短,只是这么一句带过足以看出其中问题了。陆老夫人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低声说道:“所谓的直道固然是好,只是亦是孤道,没有同路人,人便活成了一座孤岛。今日回去我会同你父亲说说,孩子们的未来总是最为紧要的,尤其又是嘉瑜嘉瑾两个。”
陆笛春闻言不由得坐到了陆老夫人身边,看着榻上已是满面喜色的妻子,终究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母亲一说,父亲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父亲,这么些年在内阁本就已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请辞成功。父亲这才松快了没几日呢,许首辅的信又送来了,眼下还要拿孩子们的事情使其烦心,是儿子不孝。”
轻轻地拍了拍陆笛春的手背,陆老夫人又笑着朝陆夫人摇头,随后才温声说道:“一家人哪里来的那样多的虚礼,尤其是你,好生养着身子才是要紧,可不能起身。”随后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陆笛春身上,格外严肃地说道:“你父亲告老,许首辅离了你父亲帮衬,总是有些掣肘,毕竟他们这些年来配合默契再找不出第二人。你父亲自收了来信虽然一切还是如常,但是到底夜里的辗转反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尽管还不知晓陆老夫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陆笛春却是格外认真地听着。陆老夫人看了看阿九,见她也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地听着,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异。尽管心中只觉异样,到底陆老夫人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阿九,继续说道:“我想着你父亲也不能这般继续下去,到底是一生忙于各种政务的,这骤然轻松了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索性便将嘉瑜嘉瑾交给他了,身上有些担子便也不至于总为朝廷悬着心。”
陆笛春闻言不由得轻轻点头,笑着说道:“父亲忠直一生,骤然脱离朝局中心有些不适也是正常。有些事情忙着,也是好的,我原还与笛夏商量着,等嘉瑜嘉瑾再大一些,就将他们送去莱阳上学的。”看着陆夫人惊异的眼神,陆老夫人不由得笑:“你这是与笛夏商量过了,还是只是心中有这么个想法。可曾注意到了熙雯讶异的眼神,若是将嘉瑜送去那样远的地方上学,恐怕你还需得先过了熙雯这一关。”
看着儿子的目光瞬间转去了儿媳妇身上,陆老夫人适时地看向阿九,见阿九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陆老夫人心内不由得咯噔一声。只是到底也不曾表现出来,只是笑看儿子慢条斯理的与儿媳妇解释着受谢氏教养的各项好处,与现在父亲就要回家了,嘉瑜便也不用去莱阳一类的话。
陆夫人也不过分使性,只是听了陆笛春两句话后便笑了开来,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阿九身上,见她已经是双眼迷蒙,不由得叫来了乳娘将孩子抱走,看着陆老夫人与陆笛春母子俩的目光,都双双盯在了抱着阿九离开的乳娘身上,陆夫人不由得笑着说道:“母亲不知呢,阿九今日倒是玩得有些久了,估摸着还要睡上许久。”
想着陆老夫人也难得回来一次,陆夫人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陆笛春,笑着说道:“不如将嘉珀抱过来吧!”见陆笛春闻言立刻朝着门外走去,陆夫人才笑问道:“母亲可是有话要说?”
陆老夫人不由得看向了陆夫人,见她眼神格外安宁的等着自己的回答,思索再三,陆老夫人终究还是温和地笑:“也没有什么,就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多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毕竟年岁也上来了,可不能动不动的就跪啊拜的,一家人哪里需要讲究那些个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