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之静静地听着,虽然卫萱儿句句都说到她的心坎里,但是她仍旧能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瞧着此刻卫萱儿那副真诚无比的面孔,她若有所思道:“妹妹既然如此信任我,可知我心里所想?”
卫萱儿略略沉思片刻,道:“姐姐心里如何想妹妹尚且不得知,不过妹妹心里却能明白一件事情:我与姐姐都是做母亲的人,我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孩子计划周全。如今,先皇与皇后都去了,我与姐姐也都过了不惑之岁,若我们不替孩子们想好以后的路,那他们将来也许只能任人宰割。自古皇家最无情,有谁不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走下去的?姐姐出身书香门第,所见所闻自然不是妹妹能企及的,不知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妹妹打算怎么帮我?”
“妹妹娘家虽不如姐姐家那般有着深厚的朝廷背景,但是却掌握着北国一半的财富。而姐姐的父亲身为御史大夫,众多门生均在朝中当值;姐姐的兄长则手握重兵,雄踞一方,这眼下,除了风明玕一族怕是无人能与赵家相敌,若姐姐真有此心思,这皇位可是唾手可得啊。”
赵敏之端起茶杯,再次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大声笑语:“妹妹这儿的茶真是不错啊,要是能经常来妹妹这儿跟妹妹喝喝茶、聊聊天,这日子就也许就不再那么难过了。”
这说的倒也算是实话,这雀舌茶可是其兄长卫鹏昨天才差人送来的。卫萱儿本想拿些给赵敏之带回去,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赵敏之的弦外之音,会心一笑道:“姐姐若是喜欢,那就常常来妹妹这儿坐坐吧,妹妹这别的没有,几杯清茗还是少不了的。”
送走了赵敏之,卫萱儿精神甚好。她打开了抽屉,拿出一枚玉钗,端详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司棋,辛苦了,再熬些日子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第二天散朝之前,赵敏之身边的心腹陈平就已经守在殿外,等着御史大夫赵安散朝。
“御史大人,请留步,赵太妃近日身体旧疾复发,听说御史大人这儿有个老方子可治此顽疾。不知大人可否有空移步甘泉殿,将这方子写予太妃?”
赵安不禁眉头微皱,故作紧张道:“身体不适?可请太医去瞧过?”
“瞧倒是瞧过,也服上几贴药,总之就是好不了,虽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这一直这么耗着太妃的身体也吃不消啊。因此,在老奴的百般央求之下太妃这才肯让老奴来请御史大人。”
“好,前头领路。”
陈平领着赵安,一前一后,快步向甘泉殿走去。甘泉殿里,赵敏之早已摆好茶水、点心,似乎是正在等着赵安的到来。
看见女儿面色红润、神清气爽,赵安顿时心里明白了几分,便故作姿态地道:“老臣赵安叩见太妃——”说着就要做行礼之势,赵敏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托住了他。陈平见状,示意众婢女都退下,自己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屋中只有父女二人。赵敏之嗔怪地看着父亲,说:“爹爹,女儿说过多少次了,怎么能让父亲给女儿行礼呢?”
“外人面前不可乱了礼数。敏之,瞧你这气色,为父知道你并没有生病。定有其他事情,不过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竟然需要让陈平守在半路上堵我?”
“女儿真是什么也满不了父亲!父亲,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女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请父亲定夺。且听女儿细细道来——”
于是,赵敏之便将那日与卫萱儿的谈话全部说与赵安听。
听罢,赵安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应允了她?”
“没有,女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只是听她一人在说。”
“你做的非常好!这卫家财力雄厚,北国的半个国库都是她家的。虽说这卫家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可他们却实实在在地捏着北国的财政命脉。卫家这张金钱网也盘根错节了几十年,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就连朝廷缺钱时也要看卫家的脸色,因此这朝廷对卫家又恨又惧。虽然如此却又束手无策,这也是为何卫家人一直得不到朝廷重用的原因,同时也是卫家人的痛处。眼下这个卫萱儿的心思真假难辨,依为父之见,不妨与她多多接触,但切记不能主动吐露心思,小心落入他人陷阱——卫萱儿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从小就经常帮着父兄打理生意,是个见惯风雨、八面玲珑之人,更深谙权术之道,与她打交道一定要多多留心。凡事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不能在她面前露出半点破绽!”
“父亲应该知道卫萱儿曾是慕容恒放在晋王府一个细作,这可是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如今她怕是更担心新皇以此来寻她个不是将她和康王赶出宫或者借此对他们母子不利。”
“那件事情先皇都没有追究她,如今小皇帝再来追究此事就有失体统,反倒落人口实,慕容昀应该还没有笨到那个地步,即使他想那么做他身边还有那么多能人,也不会让他那么做的。更何况,慕容恒也已经死了,这么做更没有任何意义。再者,当年的事真相究竟怎样外人并不清楚,大家都是暗自揣测,真相也许只有慕容豫章、风清瑶和卫萱儿他们三人心里最清楚!这件事的也一直是为父看不明白的地方。就今天这事来说,若说眼下卫萱儿为康王慕容玹担忧这应该是句实话。”
“对了,父亲,说到这康王慕容玹,女儿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先前父亲不是筹划将一个婢女送进慕容玹的怡和殿里,不知进展如何?”
“怡和殿里滴水不漏,想送个人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为父暗地里派人调查过,这怡和殿里的所有内侍、宫女全部都是由卫萱儿亲自挑选的。为父派人查过,这些人个个都是有家人的,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家人一直以来都是由卫家养着,至于他们家人都是谁,为父至今也未能打探出半点消息。由此可见这个卫萱儿不但心思缜密,而且早有预谋。不过为父也有件事想不通,卫萱儿这种处心积虑的做法已不是三两年了,若说先皇念着与她的旧情和她的美色,不对卫萱儿下手,倒是能说的过去,可是风清瑶是什么样的人你比为父更清楚,她又怎肯留卫萱儿母子到现在?以风清瑶的能耐不会丝毫没有察觉的,可这些年来她居然不闻不问,任由卫萱儿折腾,这真不像风清瑶的个性与手段!令人费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