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是那么漫长,漫长的令人焦躁不安。直到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时他才精神一震,吕安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门,二人一照面,吕安便轻声道:“进来说话!”
来人一身雪白衣裳,身形轻便、灵活,闪身进门,向着风明玕禀报:“报大将军,全部倒下。卑职仔细查过,无一漏网!”
“好!即刻行动!”风明玕一声令下。
“是!”吕安也是一身白衣,跟着来人走了出去,风明玕随手取下一件白色斗篷,也跟了出去。在这茫茫雪夜里,你或许真的无法分辨出哪是人,哪是雪。
三人快速绕到西厅的后面。这儿是一条宽阔的甬道,邻近墙壁的一侧有几处假山,数株形态各异的腊梅绕着假山一路排开。此时正值开放的季节,那阵阵幽香弥漫着整个万安山,沁人心脾、催人入梦。另一侧则是一片小竹林,一直铺到另一侧的回廊边,此时的竹子一枝枝佝偻着腰,顺势向回廊边倒去,上面南覆盖着厚厚的白雪,竹根处的积雪看上去似有二三尺深。
一声低沉的乌鸦声叫过,竹根处那层白雪居然缓缓地动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个个雪白雪白的身躯站了起来,他们与整个竹林融为一体。吕安轻轻地挥了一下手,整个竹林瞬间便动了起来,好似刮了一阵风似——不过整个晚上都在刮着风,只是此刻的风稍稍大了一点。竹枝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落着,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吕安打了个行动的手势,只见几名白衣人迅速抵达墙根下,三面墙壁上,三块砖石几乎同时被他们从墙体内取出了出来,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直到墙面上出现了一个离地面约半人高的洞时他们才住手。整个过程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你甚至连石块间的摩擦声也听不见。而这三面墙里住得不是别人,正是嘉定王、赵王、齐王以及他们的一杆随从。
随着吕安变换的手势后,这堆白衣人分成三队,从那开着的洞口鱼贯而入。转瞬,又一个个出来了。不过,出来时每个人的肩头都扛着一个人,被扛着的人瘫软着挂着白衣人们的肩上,每个人身上同样也都罩着一件白色斗篷。他们出来后没有停留,沿着涌道,劲直往山门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行三十多人犹如一只只惊鸿,瞬间消失在甬道的尽头,只有那被脚底不小心扬起的几粒雪花在月光轻轻了翻舞了几下,然后又缓缓地落下。
待最后一个人也出来后,吕安不放心地又进了每个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后,便示意守在洞口的几人又将墙面仔细地还原。
风明玕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当一切完工后便带着一行人沿着刚才的脚印也向山门的方向走去——
一切又归于宁静了。此时的万安山睡得正酣,只有风儿一直欢快地吹着。
风明玕站在山门处,神情严肃,目光清冷,看着一行人完全消失在山脚,方才转身回了行宫。
寅时,正是人们睡得正熟的时候。风明玕亲自带着一队人在行宫里四下巡逻,尽管各个殿外都已安排了守卫。侍卫们认真地走过每一条甬道、每一个角落,西厅后面那条长长甬道在一行人走过之后,除了杂乱无章的脚印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留下了。
卯时,新一天又将开始了,万安山也慢慢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渐渐地沸腾起来。而此时的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尽管如此,依然阻挡不了人们心中的那股热闹的劲。在锣鼓、礼乐声中,赏雪也变得别样有趣——
直到晌午才有人想起这队伍中似乎少了三个重要的人,细心的人仔细瞧了一下,便发现嘉定王与赵王、齐王三人始终未曾路面。这个场合,不出席当然是不合乎礼数的,更是驳了圣上的面子!人们便各怀心思地窃窃私语开了——有人担心,有人嫉妒,不过似乎有更多的人在等着看他们的倒霉。看来这三位王爷平日里的秉性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要说这一行三十来人,一起消失了若不引起他人注意是不可能的,怪只怪这三位王爷人缘太差了。若不是碍于面子,人们不想过问更不想招惹。
襄阳王则是第一个发现他们消失的,昨晚的换房事情一直在他心里耿耿于怀。清早一起床他便去敲嘉定王的门,他本想进去挤兑嘉定王几句,图个嘴上快活,可是敲了几下门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推了推,门是从里面插上的。他又推了一下旁边的窗户,还好,有扇窗户没有关紧,一使劲便推开了,然后,他竟然在随从们讶异的注视下翻窗进去了,这期间倒有个不知轻重的随从过来阻拦过他,却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屋里空无一人。所有的被褥都掀开着,被窝里冰冷的,像是躺下过的样子。环视整个卧房里里外外,尽然没有一件私人物品落下。他们究竟为何突然间离开呢?究竟发生了何事?门口这么多禁军,他们不可能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襄阳王一边思忖着,一边又将整个厅堂里里外外的都仔细勘察了一遍,竟然没有丝毫破绽。他只好带着满腹疑虑又从窗户翻了出去,然后再将窗户像之前那样轻轻地掩上。接着,他又分别去了敲了隔壁两人的门,不出所料,同样没有一点动静。他不动声色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座席中,他一直盯着身边的空位,低头不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说有事,不可能三人同时有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如果真是阴谋,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是走是留?……”襄阳王心里不停地盘算着,满腹狐疑、愁肠百结,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三人会不会在一夜之间都被圣上灭口了?此念一出,他顿感脊背发凉,他偷眼瞟了一下那个坐在堂上的男人——他正搂着怀中的美人乐不思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堂下有什么不同。
看着慕容恒的笑容,襄阳王不禁将双手使劲地在衣服上搓着——不知不觉中,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如果下手的那个人真的是他,那下一个也许就轮到我了,接着便是其他藩王——”想到这,襄阳王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感到自己已经喘不上气来,意识似乎也渐渐地模糊起来,接着,整个人竟颤颤巍巍地到了下去。
身边的人们一阵惊呼,七手八脚地将襄阳王扶了起来,然后由几个人架着出了大厅。雪越下越大,不知何时才能下得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