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在门口听完了皇太孙的话,擦着冷汗,心想这皇太孙真是惹不得的人物,明明是一个书童的事,他借少年意气,三言两语上升到皇子与东宫之间的矛盾,也不知道怎么就恰好挑在皇后在的时候来找十一皇子的茬,又上升到后妃与皇后孰轻孰重的对立,直接将皇上私下心软和回旋的余地给堵死了。
以往他旁观时,都是徐策如同挑梁丑一样一昧挑衅,而徐晟保持皇太孙的端庄风范不与他一般计较。但他不下手则以,一下手便给予徐策一道重击。
皇上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似刚才那样温和,“十一,你确实做的过火了,去你母亲那里学学规矩,学好再出来。”
“皇上。”皇后话了,“将晟哥儿时候的教养嬷嬷一并派去吧。”
徐策这才意识到事情多严重,他身边居然要有皇后的嬷嬷,皇后宠徐晟宠到心尖上,还不暗地命那嬷嬷把他往死里整,他双眼失神,扑通一声跪下来,“父皇,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以后肯定改,不不要麻烦皇后。”
皇后脸上的冰霜消融,露出一个和善的,但在徐策看来如同魔鬼一样的微笑,“不麻烦,能把孩子们都教好,本宫才放得下心。”
林安萝用余光偷瞥一眼,发现徐晟和他奶奶这么笑起来的气势简直如出一辙,都是那种虽然温柔,但绝对能把你吓出一身冷汗的笑容。
徐策被带走之后林安萝也跟着出去了,因为皇上和皇后一见徐晟就忍不住要拉着心爱的孙子多唠两句,她在里面不合适,只能到门口等着。
门口站着夫子,对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摸着胡子走了。
林安萝站在门口,觉得发烧的身体有千斤重,哭地太逼真的后遗症就是容易累犯困,她看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她,就也不站了,猫着腰躲到门口的麒麟石像后面,石像底座是一块大方石,麒麟旁边有一圈平坦的地方,她爬上去,坐在底座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头,身体全部依靠在石像上,暗叹一声舒服。
她抱着石像睡的昏沉,朦胧间听见有人在叫她,但是她的眼皮仿佛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林安萝很难受,她浑身酸疼没力气,鼻子也被塞住了,只能用嘴呼吸,但她嗓子好像发炎了,吸气的时候冷风像刀子一样地刮过喉口,又干又疼。
徐晟一出来就看见自家书童很没有形象地靠在石像上睡觉,他暗骂一声,“果然是头猪,到哪都能睡。”
她生的像话本里海妖一样惑人,但是行为举止言谈总是真单纯而不自知。如今石像上的美人眼睛紧闭,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动,她皮肤雪白,但双颊微红,仿佛桃花掉在了脸上融了进去,她张着嘴,嘴唇是充盈的水红色。
他走过去叫她,“张猪,走了。”
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张猪,再睡本宫就把你扔在这不管了啊。”他很耐心地又喊了一声,面前的人还是闭着眼。
徐晟皱起眉头,曲指在她唇上探了探,呼吸炙热,嗯,还活着。
手收回来的时候不心碰到了她的嘴唇,明明是温软地触觉徐晟却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表情比任何时候都严肃,但是耳尖却悄然爬上一抹绯色。
他状似生气了,语气冰冷,“张茱萸,没死就不要给我装死,起来。”
她的身体动了动,皱起了眉头,像渴水的鱼一样喘着气呼吸,看起来很难受,徐晟想起她的风寒,也跟着皱起眉。
“你。”他叫住旁边一个皇宫侍卫,还没话呢,看侍卫一直偷瞟自家书童,徐晟一下不悦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