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陵,大营。
巨大的帐篷里弥漫着酒水和肉香,桌上摆满了大量的烤肉和炖菜,诸多将领喝成一团,如今黄得功和刘良佐部已经沿岸追击去了九江方向,倒是水师的将领清闲下来,在铜陵就着好酒烂肉闹成一团。
“哈哈,旁人都说东番李大人与众不同,我还不相信,这段时日算是见识了,水战犀利不说,做派与众人也是不同,旁人进了铜陵是抢钱抢银子,你李大人是抢人,我还以为是抢漂亮娘们呢,去了他营里一看,男女老幼,乌泱泱上千人,呵呵全是匠人和家属,哈哈。不一样,和咱这些丘八就是不一样!”喝了过多酒水的郑彩正坐在几个将领面前,大吹大擂,好不欢快,回头一看,李明勋却是与黄蜚在咬耳朵,浑似没有听见自己的话。
郑彩哈哈一笑,说道:“李大人,说什么好事儿呢,也跟咱哥几个说说!”
一群水师将领都是看了过来,李明勋笑了笑,看到对面脸色不悦的郑森,心道,这厮纵然勇武过人,立下大功,但还是抓不住众人眼球,只得看着自己出风头,李明勋尴尬一笑,道:“郑大人说笑了,怕是说出来诸位说我脑壳有问题啊。”
“说说,说说,说出来听听。”几个水师将领更有兴致了。
李明勋道:“泗礁山,大家伙儿应该知道吧。”
九江总兵黄斌卿道:“自然知道,那原来是我的地盘,好像一直被顾三麻子占着,当初你我把他从崇明打跑,便是占据那里了。”
李明勋道:“这话说的没错,可如今是社团控制那里,如今泗礁山上建造了仓库码头和炮台,存储了四十万石粮食!”
“你存储那么多粮食,总归不是为了移民吧。”郑森问道。
社团从大明大规模移民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在座都是丘八,这些也危害不到他们的利益,自然也不在乎,李明勋笑了笑,说:“是为了移民,但也不全是。”
李明勋道:“方才我与黄大人说,如今江南形势大变,谁也说不好是恶化还是还转,但对咱们来说,倒也无什么危险,大家有船有兵,就算局面大溃,直接顺流而下,出海便是。”
众人心照不宣,相互笑笑,没有说话,李明勋道:“真有那么一天,怕是朝廷也没有能力为诸位提供粮饷了,我跟黄大人说了,到时直接出海去泗礁山,我与他是老交情,自然能接济一二。”
“哦,那咱们这些新交情的呢?”郑彩笑呵呵的问道。
李明勋笑了:“多个朋友多条路,自然也不会亏待的,但我社团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诸位若是想要粮食,却也不能白送,我会给出一个好价钱,愿意用钱买的掏钱就是,不想掏腰包的也简单,一旦江南有变,诸位作为保境安民的王师,若是不能力敌,也该掩护百姓撤退便是,若能用兵船救出些百姓给我,那社团自然是感恩不尽了。”
这话没有说透,但意思很明确了,拿钱来换粮,本质上算是买卖人口了。
“哼,你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郑森一口喝光杯中美酒,冷冷说道。
李明勋笑笑,不与他争执,正此时,朱大典从帐外走进来,诸将立刻起身,朱大典见众人喝酒饮宴,虽说是默许的,此时也脸色不好看,他冷冷说道:“诸位.......国朝不幸,出了那许多奸贼........。”
说着,竟然是泪流满脸,黄蜚一把搀扶住朱大典问:“督师大人,究竟怎么了?”
朱大典挥袖擦泪,道:“高杰余部尽降鞑虏,反戈一击,围攻扬州,史大人......史大人殉国了!”
哗啦一下,帐中大乱。
史可法可是朝廷首辅,竟然殉国,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长江以北尽皆沦丧,那南京岂不是岌岌可危。
“督师大人,此时万望振作起来啊。”李明勋小心说道。
朱大典深吸一口气,说道:“诸位,为今之计,唯有死守长江,才可保住江南,郑将军,如今你战船皆在铜陵,战备最好,请你速速率军西去,协助守江,其余各部,随本官先去芜湖集结,再行处置........。”
朱大典领着一群幕僚离开,诸将也是散去,黄蜚拉住李明勋,问道:“明勋,你跟老哥说句实话,这江南能不能守住!”
“老哥,你信我?”李明勋诧异问道。
黄蜚重重点头,说道:“你料事如神,自我认识你以来,郭朝大事,你无不料定,如今我不信你还信谁呢?”
李明勋叹息一声:“江南守不住的!”
黄蜚虽然早有预测,但听到李明勋这般说,好似被抽了脊梁骨一样,颓然倒地,悲戚说道:“方才你告诉我泗礁山的事情,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啊。”
李明勋半跪在旁边,道:“老哥,听我一句劝,随我离开吧,不去芜湖了,直接冲出长江口.......。”
“我黄蜚一家世代受大明厚恩,岂可抛国弃家,万万不可!”黄蜚坚定的说道,他想了想又说:“听闻东虏南下不过万人,如今左镇无忧,以我芜湖军势,必然可以抵挡,保卫南京......。”
李明勋长叹一声,知道劝说不得,他说:“老哥,听我一句劝,芜湖之事尚有可能,若芜湖要是败了,你万不可冲动,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出了长江口,直接去泗礁山,记着,谁的话也别听,谁的计谋也别信!”
黄蜚正在犹豫,李明勋道:“你得应我我才离开!”
黄蜚道:“好,老哥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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