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老太太出生就带有的特性,她出生在陕西关中地区,恰巧遭遇民国十八年年谨,一家人吃不上饭,父母只能抛弃故乡,带着她一路啃树皮草根到了广元,又一路到了成都才安定下来,虽然到成都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但父母的潜移默化下让她养成了敏感多虑的性格,只要别人言语无常,她就会开始思量,这人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这人是不是话外还有话?
这都过去快一个世纪了,她还是这样,偏偏因为年纪大了,没有以前那样的细致,就开始源源不断地暴露出来。
给自己煮了一碗抄手慢慢吃下,老太太还是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她窝在沙发里看外面的天,觉得像是盖了一块芝麻冰淇淋,灰扑扑的,一融化,掉下来的肯定就是黏洼洼的水。
不放心,又给老太太打电话。
电话接得很慢,语气也有些不耐;“晨晨,咋了?”
边晨不废话,直接问;“外婆,你现在在哪里?看天马上要下雨了,我过来接你。”
老太太那边的环境似乎很噪杂,声调听起来有些失真,边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有些急切又问;“外婆,你听得到我说话不?”
没得到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
而此时,灰扑扑的芝麻冰淇淋也开始融化,一滴滴砸在雨棚上,啪嗒啪嗒。
她望着屏幕有片刻的怔忡,脑海里忽闪出一些怪异的画面,随即又拨了过去,可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忙音,连那个机械的女声都没有。
又接连拨打了好几次,得到的依旧是一片忙音,随后就嘟嘟地自动断开。
那些怪异的画面突然就像是一张巨网,特别具象般一下子将她整个人兜头一罩,脑袋一片空白,眼睛模糊,耳朵也嗡嗡作响,莫名其妙地就往下掉眼泪。
慌忙之间,才想起给张阿姨打电话。
电话没有忙音,可响了很久却没人接,空白一下子炸响,惊起了又一轮的眼泪。
不得不翻出了茉莉的电话,在等待接起的瞬间,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加速加速就快要冲破胸口。
几秒后,那边终于接起了电话;
“Generous…”
“茉莉,我外婆是不是跟你妈妈见面了?”没有等到茉莉说完,她已经急不可待地发问。
茉莉也在瞬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认真地回答;“半个小时之前,我们是在一起吃饭…”
边晨又急问;“你们没有送她回来吗?她是怎么回来的?是不是和张阿姨一起?”
茉莉回答得很快;“是跟张阿姨一起,外婆不要我们送,说是要走路回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边晨不住的喃喃重复着同样的话。
茉莉却在电话里听出了无尽的慌神,沉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的边晨已经完全没有了头绪,早已不复往日的沉着冷静,机械地重复着;
“外婆可能出事了!外婆可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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