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闭上双目,心中默默地乞求着上苍。虽然他从来不信神佛,但此时他却异常诚心地祈愿上真有神佛,能开恩保佑自己在找到师父之前不被任经行他们追上!
林叔很快便祈愿完毕,他这才抬起头来,远眺向前方的山麓。只见山麓正上方有一座状若圆盘的山头,正在飘渺的霞光之中若隐若现。
他心中忽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时百感交集。
这座山头他曾经是如茨熟悉。虽然他至今不知这座山名,可当年他与任经行却因它特有的形状一直唤它作圆盘山,这山头东西两麓皆为缓坡,唯南北侧山壁陡峭,尤其是北崖,几乎直上直下。而山头虽圆正,却兀立一座孤峰。早晚时分这孤峰看起来颇有些云遮雾绕,日间里却是苍翠峭拔,算得上贺兰山东麓第一座高峰。只不过这孤峰虽高且险,年少时他却跟着任经行多次爬上过峰顶。只因在那峰顶可以依稀望得见远处的延绥镇,而任经行最喜欢看那镇上的风景,常常在峰顶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他和任经行自幼生长在贺兰山中,他们的师父自己避世隐居,亦从不允许他们下山入世,他对世俗的一切虽不像任经行那么在意,但到底好奇心胜。所以这圆盘山上的孤峰,便成了那时他俩唯一可以窥见世俗之所的窗口。
后来师姐来了。不知为何,师父从不阻拦她下山入世。所以当年他也曾出于好奇和一丁点儿嫉妒的心理,好几次偷偷摸摸地跟着师姐走下山,但每次走到这座山头,他都会被师姐直接点破行踪,只得乖乖折返。
想不到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如今他重回山中欲寻师父,首先要途径的竟还是这座曾经充满回忆的山头。
只不过这山苍翠如昔。而人……师姐不在了,师兄追杀他,而他一路逃亡至此早已是筋疲力尽、灰心丧气。这真真物是人非!
林叔的双眼微微泛红,正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抚上了他的面颊。
“林叔,别难过了……”那声音轻轻地、柔柔地,像春日里融化冬雪的溪流缓缓流入林叔的心田之郑
“月儿?”林叔醒了醒神,诧异地低下头去,只见怀中的明月已然清醒,正睁着双眼看着自己,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显然恢复了神志。他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道,“你终于醒了。”
明月晃了晃脑袋,悠悠地站起身来,口中喃喃道:“奇怪了!我怎么老是睡过去?对不起啊,林叔!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拖累你。”
“你……不记得了么?”林叔奇道。
“记得什么?”明月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林叔已经没工夫去思考这事,所以直接绕过了这个话题。
“既然你醒了,那就更好了。我们快走!后面还有追兵呢!”林叔拉过明月的手,一面拽着她往山头上快步跑去,一面疾声解释眼下的处境,“月儿,我们如今在贺兰山中,得先翻过前面几个山头,再往西走一段路,最后绕到西北处的深山里去!”
“我们到贺兰山了?!”明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她努力跟紧林叔的步伐,只是没跑几步,便忍不住疑惑地问道,“林叔,我们为何要往西北处的深山里去?”
“我师父当年就隐居在那里。这里离那边还有很长的一段山路,所以月儿你加把劲!不过,如果待会你累了、跑不动了,要马上告诉我。我抱你过去!”
“林叔你放心!我跑得动!”明月连忙道。
她本就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人家姐,从到大就跟着老管家陈伯的儿子石头,满院子里撒欢疯跑。她阿爹向来认为多跑动的孩子身子健壮,所以也不管她。而慧娘一直将她捧在手心上,也不曾拿女儿家的规矩限制她。至于林叔,更是喜欢舞刀弄枪,不仅常带着她出去玩耍,还几乎样样事情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所以,比起一般的闺中女孩,明月的腿脚已算得上十分利索。加之她亦知此时情况危急,所以便是山路崎岖难行,仗着林叔的帮扶,明月依然行得飞快。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沿着山麓,爬上了圆盘山的山头。他们绕过兀立的孤峰,正待继续向前行进。
忽然前方草丛一动,猛地蹿出一人,大大咧咧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师弟,干嘛走得那么快?”蹿出的那人阴恻恻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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