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想到,天圆地方想到规矩方圆,竟然会从王诗韵笔下写出来。
要知道,从一开始她说出女子参加春闱考试的请求开始,就已然是打破了规矩了!
她又凭什么大说特说“规矩方圆”呢!
齐坤看王诗韵的神色愈发不喜起来。
不过,那头秦院士将二人都夸耀了一番之后,并没有直接给出一个结论,究竟谁优谁劣,只是又将这两份答卷放回了他们各自的案桌之上。
轻轻指了指他们两个,说:“老夫知道,这场比试,对他们都非常重要。所以,这结果好坏,老夫觉得,不应该由我一人决定。”
“秦院士?”吏部尚书眉头一皱,他让人将吏部尚书请来,为的就是他的贵重身份,只有太傅太师这样的尊贵身份,做出来的决定才会叫众人所信服。
可这秦院士又说不由他一个人决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如今这京城里还有谁人能比得上秦院士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能一同做出抉择?
而且,现在这都是什么时辰了?若是再派人往京城去请人,这一来一回都得到什么时候了?
这些考生一个个的早就累了,哪里还等得到那个时候?
不过,秦院士看到吏部尚书眼底的情绪,自己倒是笑得愈发随和沉稳,转过身对着一直扶着自己的书院小书童,说:
“文正,你去把库房里的那几盒黑白棋子拿过来。”
“是,老师。”
文正朝着秦院士作了个揖,很快就走开了。
众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秦院士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一会儿,说王诗韵和齐坤谁胜谁负不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一会儿,又让自己的童子去拿黑白棋子。
这是要下棋?
很快,那个叫文正的小书童就回来了,手里抱着好几个棋盒,叠在一起,都快超过小书童头顶高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快去帮一把。”吏部尚书赶紧就吩咐吏部的官员。
秦院士笑呵呵的,说了声“多谢”,只叫他们将一黑一白二色棋子分别分发给如今正在现场的人,不论什么身份,不论男女,皆有一份。
“十三王爷,这是您的。”小书童按照秦院士的吩咐,将小小的两枚棋子,放到了厉玄墨的手掌心中。
众人依旧有些不解,这个秦院士究竟是想做什么啊?
这棋子瞧着也不是什么材质尚好的精品,总不会是留给他们做个纪念吧?
有吏部官员帮手,大家也都相互传递,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棋子就已然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了。
秦院士瞧了瞧,就走到广场中间,让小书童文正再一次将王诗韵和齐坤的江山图和策论试卷立了起来,好让大家都能瞧见。
然后,秦院士随意地就从旁边的屋檐走廊下拿过来一个花樽。
将里面的花丢掉,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花樽。
“老夫说了,这个决定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做出,不论我是什么身份,便是天界仙人,若是不能叫大家信服,什么决定最后都只会让大家猜议纷纷。
所以,与其让大家猜疑,不若老夫便将这个做决定的权利交还给大家,让大家一同选出你们今日觉得最为惊艳的一方。”
秦院士说着,就走到了花樽前面,一手持白子,一手持黑子。
“我们便以白子代表王姑娘,以黑子代表齐公子。将各自喜好投入其中,最后等大家全都选好了,再来细细瞧上一瞧,今日这比试,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秦院士话音一落,整个广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
“这样选么?怎么好像有点奇怪啊?”
“我见过许多次才子书生之间的比试,每一次不都是由各地书院中的老师、大儒来判断么?怎么今日选择的方法这样的……奇怪?”
但是,这种法子虽然很奇怪,却叫他们都打从心底觉得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毕竟,他们大多都是普通人,经其一生或许都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今日他们竟然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们在齐王二人,个个都不简单的人里面选一个出来,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奇妙的。
而那头吏部尚书在愣了又愣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秦院士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了。
正如他觉得策论一事主观性非常强一样,秦院士再是持身公正,但因为只有他一人,旁人若是当真要议论些什么,他们连堵住口舌之人的好理由都没有。
毕竟,你可以说得乎天象,我便可以说规矩方圆。
这事儿,根本就没有一个既定的标准,况且本来春闱考试里的策论一题,也都是能打动当时选中你答卷的阅卷官员即刻。
哪里还会同你认真说出到底是哪里好了,又是哪里不好了。
秦院士让在场两三百人一起选,纵使有些人心中有既定喜好,但基数大了,到底还是公平的。再说了,这可是大家一起选出来的,当着众人的面,谁也没有做出些猫腻举动,可就一点把柄也没有了!
吏部尚书越想越觉得不错,也不再耽搁,赶紧就让吏部的官员去安排,让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排好队到那花樽之前,依此投下黑子白子。
开始时,那些人还会有些纠结,不知道究竟选哪个好。
站在花樽前将他们二人的江山图和策论答卷看了又看,隔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做了决定。
到后面,一是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二是他们在后面看了这么久,早就在心中选好了。
等到自己走到花樽前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丢下了一颗棋子。
等到众人全都选好,秦院士也不叫人将花樽拿走,直接就让小书童文正拿了一把大锤子过来。
“他拿大锤子做”
有人好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听得“哐当”一声厉响。
接着便是“哗哗哗”的几声。
花樽里的黑白棋子当着众人的面全都一下子涌了出来。
黑的,白的,黑的,白的。
一片片,一串串。
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花樽里黑白棋的比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文正,数。”
秦院士一声令下。
小书童文正又是长长地“哎”了一声。
然后,他小小的身板搬了条凳子坐在地上,一颗一颗地当着大家的面就捡了起来,投入之前吏部尚书用来装题目纸团的琉璃宝瓶里面。
当然了,文正早就听秦院士的吩咐,将那宝瓶里的纸团都丢掉了,现在这个琉璃宝瓶也是空荡荡的。
每一颗棋子丢进去,都会发出叮叮铃铃的声响。
文正先数白子。
“一、二、三、四……九十二、九十三……”
一开始,只有文正一个人略带稚嫩的声音,可数到后面,广场之上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都跟着文正一同数了起来。
等数到差不多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颗白子的时候,齐坤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非常不好了。
刚刚他大致数过,这广场上的人,差不多应该是二百六七十人,地上的白子都已经数到一百一十二了,这其实已然说明,差不多小一半的人,都选了王诗韵。
地上的白子还有几颗,从来都没有输过的齐坤,心里怎么能不着急!
不由地,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文正的手,自己的一颗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一次,齐坤竟然有了紧迫和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齐坤很不爽也非常的不安!
“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
文正将最后一颗白子捡了起来,丢进了琉璃宝瓶里,抬起他那张还略微有些稚嫩的脸庞,朝着秦院士说:“老师,一共一百三十枚白子呢!”
秦院士指了指地上的黑子,又吐出一个字:“数。”
文正小脑袋点了点,又开始数起来。
不过,这一次大家并没有跟着他一起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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