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密切的注意着事情的走向。虽然在大厅之中的那场对林全夫妇的处罚他没有列席,但结果很快便传遍了林府。
林觉没有料到的是,这件事会演变成钱氏被直接休出林家的大事。本来林觉认为,此事会让林全夫妇受到严厉的家法惩处,而非是闹得如此猛烈。要知道,休钱氏便意味着和钱氏的娘家交恶,而这将会大大影响林家的生意。林伯庸能毅然决定此事,这也说明在林伯庸的心中,林家的声誉大于一切,甚至不惜和钱家反目。
虽然处罚之严厉,事情之严重超出了林觉的想象,但林觉却并没有后悔计划此事。站在林家的立场上,当然是不希望林家和钱家交恶,影响两家的商业合作。但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林觉对林全和钱氏夫妇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林全固然是自作自受,本来这个计划便是要搞臭他,让他受到林伯庸的严惩,甚至让他失去林伯庸的器重。而钱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上一世绿舞便是被她折磨致死,这个女人粗鄙狠毒,对身边的丫鬟仆役们也是恶毒的很,动辄便是棍打棒责,是标准的毒妇。所以能一举将钱氏扫地出门,其实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虽然计划大获成功,但林觉依旧谨慎的观察着后续的影响。林觉知道,自己的计划其实有很多破绽,自己只是将容易被捕捉到的蛛丝马迹掩盖住了,若有心人真正要追究此事,恐怕还是会找到一些线索。
谨慎的观察了数日后,府中一切如常。林全夫妇造成的大震动也很快的平息了下来。这时候,林觉才稍微放下心来。此事暂告一段落,时间也一晃到了七月初,林觉也将重心转移到的正事上。
上次拜师成功之后,虽然书院尚未开学,但林觉主动请缨每隔数日去一趟书院替方敦孺整理藏书,抄录典籍。方敦孺也并未拒绝。然而一晃六七日时间,自己却没有去书院。怕是方敦孺会以为自己怠慢他了吧。
七月初二清晨,林家后厅的早茶会刚刚结束,林觉便入内求见林伯庸。林伯庸闻听林觉请见,虽然愣了愣,但还是让人请他进来说话。
林觉还是一袭洗的变色的月白长衫,一副朴素的打扮。神情也很平静。之前林伯庸若是见到他这般文质彬彬的温和模样,或许会心中稍加赞许。但自从听黄长青分析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林觉背后策划所为之后,林伯庸便不再愿意用自己的眼睛所见的形象来定位林觉。如果那件事当真是林觉所为,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少年的心里跳动的便是一颗虎狼之心。自己决不能被他欺骗。
当然,在事情没有查实之前,林伯庸自然不会有什么表示。他不但不会表现的怀疑,反而格外的温和亲切。
“林觉见过家主。”林觉恭敬行礼。
“林觉,有什么事么?”林伯庸微笑问道。
“侄儿有一事禀报家主得知,便是上次跟家主禀报的,侄儿想去松山书院的事情。书院方大儒已经同意收我为弟子了,特来禀报家主一声。虽然八月里书院才开学,但先生同意我现在便可去跟随他。所以从今日起,侄儿便要正式去了。”
“哦?”林伯庸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侧耳倾听的黄长青。从黄长青的眼里,林伯庸看到的也是惊讶。
林觉上次说要去拜方敦孺为师前来恳请,林伯庸当时虽然同意了,但私底下他和黄长青等人也谈论过此事。他们都认为此事不会成功。那方敦孺虽然是名扬天下的大儒,然而此人却并非那种性情温和与世无争之人。恰恰相反,此人性格倔强刚强之极。当年此人在朝为官,颇有刚正之名。但却因为政见不合,和同僚甚至先皇都发生了争吵,愤而辞官回家。满朝官员为之瞠目,先皇亲自相劝都没能挽留,由此可见一斑。
在杭州,此人也是最不给官员面子的一个。听说东南官员之中,他只和杭州知府严正肃有些交情,其余官员无论大小他一概不给面子。想当年林家想提高家学威望和家族名气,黄长青不自量力的还想以重金聘其为家学山长,结果黄长青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拒绝,一度成为笑柄。
方敦孺所主持的松山书院也是学子最难进入的书院。书院只招收一百余名,却有全大周各地的上万学子争夺进入,可见书院名气之大。这当然也是因为方敦孺之故。方敦孺所著之天理论圣贤论修身论等惶惶大作一度被大周名士奉为经典,独成一家,观点独特,故而成为天下文士们尊崇的对象。可是他这个人又性子太过倔强不群,却也有了很多敌人。但无论如何,提及方敦孺,天下人莫不肃然起敬,只是叹息他不够圆通。
而这样的一个当世大儒,林觉居然真的能进入他的门下为弟子,这当真是不可思议之事。
“此话当真,方敦孺当真收你为弟子了?”
“禀报家主,千真万确。这等事侄儿怎敢说谎。”
“那方敦孺知道你是我林家的子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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