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开听得一愣一愣的,全然没发觉自己大张着嘴的模样略蠢,只砸吧嘴吞口水,试图润一润发干的口舌。
桂开看得好笑,秉持上岗培训的负责精神,知无不言道,“再说这府里人丁凋零的事,先就得说一说杜氏几代单传的酸楚。子嗣强求不得,老祖宗去后,只留下老太太、老太爷这一支血脉。老太爷对老太太,那是难得的好……”
他用力竖起大拇指,又缓缓压下,“正因为这份好,老太太生下大老爷后,就硬逼着不愿纳妾的老太爷收用通房,这才有了西府的二老爷。可惜老太爷去世前,没能再留下儿女。好在大老爷破了单传的魔咒,先后育有大爷、三爷。
可惜好景不长,大爷出海走商船时遭遇海难,大夫人听闻噩耗后一尸两命,大房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偏三爷是老来得的幼子,养得娇惯了些,等发觉他沉迷酒色一事无成时已经晚了。老太爷痛失爱孙,又气三爷不争气,一病不起后就去了。
三爷叫酒色掏空了身子,大老爷、大夫人眼见三房子嗣无望,这才动了收养嗣子的心思。只西府仍是单传,只有二爷一位男丁不好过继。正为难嗣子人选那会儿,广羊府正是寒天冻地的时节,门房早朝开门洒扫时,惊见门外倒着个冻得面皮发紫的孩童,不远处破败的草席下,盖着早已发硬的几具大人尸身……”
正是随家人逃避灾荒,初到广羊府的陆念稚。
救醒后一问,才知陆念稚的一族村人,先遭旱灾再遇雪灾,早已死得差不多了,一路行乞逃难到广羊府,最后只剩下陆念稚孤身一人。
大老爷、大夫人见他口齿尚且不清楚,说话行事却已小有模样,暗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又想着相逢即机缘,遂和老太太一商量,便认下陆念稚做养子,随二爷、三爷行四。
悉心教养到十二岁,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三爷突然铁树开花,三太太有孕了!
大老爷搓着手满心期待,结果落地的杜振熙没带把儿,失望之余不得不考虑三爷再造子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乍喜大悲之下,拍板定下隐瞒杜振熙女儿身、将其充作嫡长孙的决定后,双腿一蹬上天了。
无独有偶,大夫人强撑着精神,把精力都放到陆念稚和杜振熙身上,哪想三爷混不吝到猝死于马上风,一摸羞愤晕死的三太太脉搏——特么时隔多年居然又有孕了!
正经带把儿的遗腹子十一少才落草,大夫人心气一松,又赶上三太太难产而亡,再撑不住精气神,完美复刻大老爷大喜大悲后的死法,留下全权托付陆念稚的遗言后,两眼一翻也上天了。
杜府子嗣运真心有毒。
这其中多少机缘巧合、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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