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来得很快，也很平静。

出乎意料的，陆辰曾经以为它会异常的来势汹汹和紧张刺激。

但结果真正到了考试的那一天，自己要亲身面对这个时刻的时候。

陆辰的心态又非常淡然和从容了。

六月八号，早上。

陆辰在收拾完东西，确认相关证件无误后，便要准备正式出发去迎接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一场考试了。

“老哥，今天要加油啊！”

陆小唯站在家门口，咧着脸颊上的小酒窝对陆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因为初中学校被借去当了高考考场，所以她这两天都不需要去学校，因此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为哥哥加油鼓劲儿。

虽然小唯平常总是会和陆辰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争得面红耳赤，但是眼下到了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她肯定也不会再故意去和陆辰作对，然后影响到哥哥的考试心态了。

“哈哈。”陆辰颇为感慨地笑了一声。

他自然是能够理解小唯此刻的想法的。

眼前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终于也有一天会来为自己考虑了。

“真是难得哦你……”

看着小唯一副沾沾自喜求表扬的模样，陆辰心里微暖，就伸手捏了捏妹妹圆圆的小脸蛋，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似的嘱咐道：

“小唯，你在家就不要看电视了，好好复习中考的知识啊。”

“哼，那是当然啊！”

“呵呵，谁知道你会不会自己一个人偷摸在家里玩电脑……”

“哎哟哟！老哥我都快16岁了呀！用不着你多担心啦……””

佯装不耐地哼唧了几声，陆小唯把陆辰推到了门口说道：“好了，快快快，快去吧，不然一会儿就迟到了。

“啧，我自己会走。”

陆辰无奈地停下步子，转过身对小唯微笑道：“好了，那我出发了。”

“嗯！”

陆小唯把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一咧就对他露出了由衷的甜笑。

“马到成功啊，哥哥。”

……

“哎……”

出了家门，陆辰发觉今天街道上的情况和以往大有不同了。

因为是走读生，所以陆辰不能像住读生一样能在早上坐到学校安排的校车，只能自己乘车前往考点。

不过，得益于市民的热情和帮助。

江楚市的街上，四处都是免费的爱心送考车和志愿者，以及不少的交警在指挥协调着交通，以免发生拥堵和吵闹，影响了考生的行程和状态。

“哎哎，这位同学是要去高考的考生吗？需要坐车吗？”

路边上，一名的士司机忽然出声问道。

“啊……？”

陆辰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直到他看到司机大叔那一脸真诚的笑容后，他方才点了点头迈步过去。

陌生人的温暖总是难能可贵，这是一整座城市对考生表达的善意和关爱。

“咔”地一下拉开车门，陆辰坐进车内便先对司机师傅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啊，大叔。”

“没事儿没事儿，小伙子你也是今天去高考啊？”司机谈笑道。

“嗯，是的。考场是在江楚二中。”陆辰点头回应。

自己作为普通的文科考生，是和温如钰一样，跟大部分一中考生分在一起。

至于夏竹和邱航他们，则因为是艺体生的关系，估计会被分到别的场地去。

不过，这也是不是陆辰能多去关心的事儿了。

考场附近不能使用任何电子通信设备，手机什么的更是不允许携带。

接下来的两天，陆辰基本都会和学校里的众人隔绝。

或许，除了毕业晚会散场之后，他之后也不会再和同学们有太多的交集了。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有时候心里想得再美好，但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同学情谊也就慢慢的淡了，甚至在毕业后直接断掉联系都再正常不过。

“哎，真好啊，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呐。”

就在陆辰暗暗沉思的时候，司机大叔突然感慨了一句。

陆辰：“哎？”

“唉……”

用手重重地攥了一下方向盘，司机大叔叹道：“小伙子好好珍惜眼下的青春时光吧，我已经老啦。”

“师傅你这什么话，你还很年轻啊。”

“害，我还年轻个啥啊，半边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

司机大叔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看着你们今天这些考生这么朝气蓬勃的样子，很是感慨罢了。”

“……”陆辰靠在座椅上安静地听着。

“真怀念年少的时候啊。”

司机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叹道：“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幻想自己有一天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只是在一节课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还在以前那土墙堆的小教室里，老师的粉头迎面而来砸到我的脸上，骂我上课不要睡觉。”

“然后我在震惊之余，转过头告诉同桌……奇怪，同桌是谁来着？算了算了，不管了。”

司机摇了摇头接着陈述道：“反正我就跟同桌说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结果他骂我傻子，只让我好好听课……哎！”

“哎，小伙子你的考场快到了，我进不去，只能先给你停一边儿了。”

原先的话还没说完，司机眼睛一亮，就忽然踩下了刹车，将车辆靠路边停稳。

“啊。”陆辰稍稍愣了一下。

他在看了眼窗外那些熙熙攘攘经过的考生和家长后，他方才从口袋里摸出一点零钱对司机致谢道：

“好，谢谢师傅了。”

“哎哎哎，钱不用给了，我是志愿来载你们考生的。”

推辞掉了陆辰递来的钱，司机大叔很是感怀地多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里满是期羡的光彩。

“我多么希望我还能像你们一样年轻，你们仍有未来，人生依旧充满希望。我没能做到的事，希望你们能完成，加油啊！”

……

……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盛大的高考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们毕业啦！！”

在一阵阵响亮的欢呼声中，陆辰刚一回到学校，就看见整个教学楼中都是高三的学生在宣泄和狂欢。

“唰啦唰啦——”

无数的书本和漫天的纸屑在走廊间和教学楼中飞舞。

学生们狂欢着庆祝高考的结束，庆祝着十二年的寒窗苦读之路终于在今日迎来了盛大的尾声。

而和他们的欢欣相比，陆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又回想起过往的那些经历，不免颇为感慨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结束了啊，一切都结束了……”

……

回到教室，陆辰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教室中忙碌着收拾东西的众人。

不过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大部分人也没什么玩意儿还放在学校了，基本都是该扔扔该卖卖，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哎……”

稍稍叹息了一声，陆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身子趴在桌面，轻嗅着桌子木材上那股并不怎么好闻的漆味。

见状，一旁的温如钰颇为疑惑地问道：“阿辰，你在干嘛？”

“……哈哈哈，没什么，就怀念一下，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陆辰笑了一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桌子上的沟壑，“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

温如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心里若有所思。

“阿辰。”

“？”

“我可能找到我的目标是什么了。”她突然说道。

“咦。”

闻言，陆辰眨巴了几下眼，缓缓坐直了身子。

“……嗯？是人生意义上的目标吗？”

“是啊……这么久了，脑海里一直都很模糊的那个概念，终于逐渐清晰了。”温如钰对他微笑着说道。

回想起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陆辰从桌子旁直起了身子，认真地看向了温如钰。

“真的吗？这是个好事啊，能跟我说说是什么目标吗？”

“嗯，当然啊……”

稍稍颔首，温如钰眯起一点眼眸，然后嘴角一扬就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谢谢你，阿辰。”

“为什么要谢我？能找到自己奋斗的目标，最应该感谢自己不是吗？”

“不……”

温如钰闭上眼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异常温柔。

“如果不是这段日子里和你的朝夕相处……”

她语气平静地说着，声音柔和得就像是陆辰第一次和她见面时的那般淡雅安宁。

“那我恐怕会一直这样迷茫下去。”

说到这，温如钰从课桌里翻出之前两人在复习时，一起使用过的记本和练习册，用手轻轻抚了抚。

见状，陆辰也从她手中接过这些书本仔细地翻看了几遍。

“好怀念啊，感觉前不久我们还像这样……”他感慨地说着。

手中的这些本子，书角都略有一些卷曲和破损。

要知道，以往温如钰的书和本子都是非常规整的，但是眼前这些练习册和记本都很明显是因为经常翻阅而变得破旧。

“我们，确实度过了好多难忘的日子啊……”

在临近高考的这段日子里，陆辰和温如钰之间，要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走得要更近。

如果不是有着温如钰那些每晚辛苦熬夜制作出来的记和辅导帮助的话，陆辰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最后的模考成绩能砸出多大的水花。

想到这，陆辰站起身对她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的话，我指不定早就被学校给开除了也说不一定。”

“阿辰……”

温如钰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一点波澜。

“不过，正是因为和你在图书室和晚自习一起经历了那么的点点滴滴，所以我终于明白我最想做什么了。”

她拉起陆辰的手，眉眼一弯就对他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

“阿辰，我想做一名老师。”

窗外清风卷入，轻轻吹拂起了她脸颊边的发丝，为她扬起的嘴角点缀上了几粒阳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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