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你心中不平,所以就要其他无辜的人为此遭殃么?”舒墨沉肃下面容,眼角渗出不屑,“你说你们家被人坑害,所以落得破产流落他乡的田地,那你现在所做的事跟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这样坑害其他人以谋利,难道就不会有人因你的贪心而破产流落他乡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就要其他无辜的人也经受一遍相同的事情才觉得心中舒服,这样的人无论再怎样喊冤叫屈,都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凝视深渊良久,自身早已化身为恶龙!”
“你——”张相公捏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正是因为舒墨说的有道理,所以羞愤交加。
明明自己已经够苦了,原本家境富裕,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为什么这小子还要谴责自己?自己不过也只是想弄一点钱,给妻子儿女一条活路,有什么错?
那贾家,有的是钱,就赔自己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据说他们家就只有一个女儿,那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而自己呢?这些钱对自己来说可是活命的,那么多儿女,一想到要养大他们,就只觉得头疼无比!
原本,那叔老爷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这钱十拿九稳,都是这小子——
都是这小子——
他年纪轻轻,人模狗样,在衙门里拿着俸禄,衣食不愁,懂什么人生的难处?
杀意骤然陡生,他的拳头,越靠越近。
他虽是做粮食生意的,但一向习武,空手能劈断一颗酒瓶粗的树干——
旁边老陈机警,生怕这汉子醋钵大的拳头会落在小师爷头上。看这小师爷身材瘦弱,白皙像个女娃娃,还真不知道经不经得这么一拳。
他连忙一步跨过去,想挡在小师爷面前。无奈他个子太矮,尚且不如小师爷高,那张相公又太高大,根本没办法挡得住。
老陈急啊!
然而,舒墨只是仰起了纤细的脖颈,淡淡地瞧着张相公。
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似白水银中盛着黑水银,这样盯着看的时候,突然觉得她的瞳仁似乎变成两轮明月,幽魅难明,照射出人心底里最隐秘,最不能为人知的角落。
张相公倏然觉得心口一寒,那种寒冷,并非只是害怕恐惧,而好似……
好似是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东西,咻地一声,钻进了他的胸口……
带着深深的怨念。
那是他自己的怨念,恨,怨,无可救赎——尽数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之内。
他猛地后退两步,脚尖突然磕到地上一个坑,猛地一跤栽倒在地。
摔得虽然不重,但膝盖处也是磕破了皮,手心也扎了不少碎砂石,狼狈万分。
“相公……”妻子连忙伸手扶他。
手心处传来隐隐的疼,还渗出了血丝,但这一下,他倏然清醒过来。
方才那种好似跌落冰川暗河,如永坠地狱的感觉,就如同做了一个梦。
但,即使是那么稍纵即逝的感觉,他也很是清楚,这个小师爷,不简单。
自己方才是怎么了?仿佛入了魔一般,竟然想对他动手。
张相公一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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